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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得好像這個地方超出了眾神的掌控范圍。”

    　　祖瓦斯大笑起來，他總是在笑，仿佛知道一些秘密的笑話。

    　　“你為什么傻笑，傻瓜？”雷恩瞪著祖瓦斯。

    　　“你認(rèn)為神是全能的？你認(rèn)為他們的游戲僅僅是嬰兒的爭吵？毀滅的力量是永恒的，但對于那些在思想之前，在感知之前存在的東西來說，永恒又是什么呢？那些在領(lǐng)域之間的空曠空間中潛行的東西，廣闊而饑餓。看，抬頭看，星星應(yīng)該在的地方，你看到了什么？”

    　　雷恩抬頭望向了天空，他的心臟在胸膛里劇烈跳動。他看到了陰影，大片陰影，向后折疊，永遠(yuǎn)向上墜落。天空就像一面被明火點燃的鏡子表面，上面散落著光點不是星星，而是別的東西，就像玻璃上的裂縫。

    　　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什么東西從裂縫經(jīng)過，將影子投射到下面的城市上。那是某種巨大的東西，他無法感知任何形狀。他移開目光，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比很久以來的任何時候都小。

    　　一個月亮般大小的頭骨，或者說一個像頭骨一樣形狀的月亮，正從高空俯視著他。月亮缺乏實體，看起來幾乎是飄入陰影虛空的詭計，但確實存在。他意識到，月亮不是在凝視著他，而是在凝視著這座城市。他搖了搖頭，試圖忽略月亮，這是唯一安全的方法。當(dāng)他再次抬頭時，月亮已經(jīng)不見了，他顫抖地呼出一口氣。

    　　“深海里有怪物，饑餓的東西在永恒的海洋中游動，尋找任何它們可以吞噬的東西。毀滅之力就像它們一樣，但更年輕，祂們還在玩弄食物。”

    　　雷恩轉(zhuǎn)身揮舞劍刃，祖瓦斯舉劍格擋，他甚至沒注意到祖瓦斯剛才拔劍的動作，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眼前的這把破劍擋住了現(xiàn)實之刃的特性。

    　　“那么……你虔誠嗎，我的朋友？我無意冒犯，我只是想警告你，這個地方有些存在，他們會以禮物換取服務(wù)。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聽他們的。走吧，我?guī)闳ツ阆肴サ牡胤剑夷阆胝业娜耍皇悄沁叄沁@邊。”祖瓦斯推開現(xiàn)實之刃，收起破劍后他攤開雙手說道。

    　　雷恩和所謂的好朋友穿過一條搖搖欲墜的石頭通道，里面散發(fā)著泥濘和陳舊血液的惡臭。通道穿過城市地下，穿過曾經(jīng)是下水道系統(tǒng)的坍塌地下世界。黑色的死水拍打著他們的腿，奇怪的發(fā)光花粉漂浮在瘴氣的空氣中。墻壁上的石頭定期移動，將大量骨頭吐入渾濁的水中。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但只能這樣做。”當(dāng)來到十字路口時，祖瓦斯停了下來，他一邊觀察著，一邊對雷恩小聲說道。

    　　“我不喜歡在黑暗中鬼鬼祟祟！”雷恩環(huán)顧四周，無論他轉(zhuǎn)向何處，交叉通道那張開的嘴巴都像在迎接他。有些是形狀各異的石頭拱門，而另一些則像洞穴的入口，但無論是什么樣，看起來都不吸引他，都散發(fā)著惡臭。

    　　祖瓦斯這次沒有說什么，而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雷恩，仿佛雷恩開了一個能讓他哈哈大笑，但他必須忍住不能笑的玩笑。

    　　“不被人注意地移動符合我們的目的，很少有人會進入這種惡臭的混亂之中。還有，小聲點，聲音在這深處傳播得很遠(yuǎn)。”片刻后，他小聲說道。

    　　“你表現(xiàn)得好像周圍有間諜一樣，需要警惕，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什么是占卜。知道有些人如果掌握了訣竅，就能看到未來，就像月光下的小徑一樣在他們面前延伸。”雷恩再次展開交鋒，這次他將話題引向了另一處。

    　　“你怎么看？”

    　　“我認(rèn)為你走的路是一條曲折的路，更重的是，這條路毫無意義。”

    　　“當(dāng)然，另外，這個城市中有很多間諜，這些蛆蟲潛入城市的肉體中，傾聽和觀察。所有的監(jiān)獄，無論多大，都有必須交流。”祖瓦斯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最后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回應(yīng)了雷恩的譏諷。

    　　“那么，我們是誰的間諜？或者說，你是誰的間諜？你是蛆蟲嗎？”踩到了一些不愉快東西的雷恩再次譏諷道，他為了防止跌倒，伸出一只手支撐自己，但支撐他的墻壁崩塌了，骨頭如潮水般涌向他。他咒罵著，猛擊著，打碎了幾個黏糊糊的頭骨。

    　　“我以為我告訴過你要輕手輕腳。”走在前面的祖瓦斯轉(zhuǎn)過身說道，迎接著他的雷恩丟向他的肋骨，他將肋骨打到一旁后，回應(yīng)了雷恩的話語，“不，我們不是間諜。如我一直告訴你的，我們是朋友，耐心點。”

    　　“別再喋喋不休了，給我想要的東西，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暴力在雷恩的體內(nèi)顫抖，讓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抽搐，他的聲音在隧道里詭異地回蕩。

    　　“安靜點，朋友。安靜點，這里不是大聲說話的地方。安靜，聽著，聽著！”

    　　“那是什么？更多的死人？”剛要說什么的雷恩聽到附近一條通道里傳來濺水的聲音，他停了下來，歪著頭聽著。

    　　“安靜！已經(jīng)告訴他們我們在哪里了，看！”祖瓦斯說的同時，拔出了劍。

    　　在黑暗的通道中，有什么東西在移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新的氣味，一種像腐肉一樣，令人作嘔的甜味。黑暗中出現(xiàn)了一個東西，一個破碎、彎曲的形狀，幾乎像動物，但又不是。它又瘦又破，就像一具被留在泥水中的木乃伊，穿著破爛的長袍和失去光澤的珠寶。

    　　它的頭垂成一個破碎的角度，五官枯萎，稀疏的無色頭發(fā)粘在頭皮上，它的眼睛和嘴巴被縫住了，但它移動起來卻異常迅速。當(dāng)它爬進視野時，爪子般的手在通道的邊緣摸索著。

    　　雷恩停在了原地，沒有朝那個怪物走一步的想法，怪物的頭像鳥一樣轉(zhuǎn)動，好像在傾聽。祖瓦斯伸出一只手臂向上指了指，他順著祖瓦斯的指引慢慢地抬起頭。

    　　又有兩具看不見的尸體緊貼在天花板上，它們歪著頭，傾聽著。另外三具尸體從遠(yuǎn)處的通道里走出來，沿著墻壁疾走。

    　　他聽到更多的濺水聲，回蕩在隧道深處。聽起來好像有幾十個東西，都向他所在的地方聚集過來，也許更多。更多的怪物從黑暗中爬出來，四肢著地，緊貼墻壁，在水中滑行。

    　　祖瓦斯示意雷恩不要動，當(dāng)其中一個怪物靠近時，雷恩幾乎一動不動。即使祖瓦斯不說，雷恩也不會動，他知道他和祖瓦斯是絕對跑不贏這群怪物的，跑起來只有死路一條。

    　　其中一個怪物找到了掉落的頭盔，把頭盔從水里拿起來，接著又把頭盔扔到水中，輕而易舉地把頭盔踩碎。

    　　看到這一幕的雷恩眼睛立刻瞪大了，他忍住了倒吸一口冷氣的想法。

    　　現(xiàn)在，通道里有幾十個怪物，它們都圍在雷恩周圍，有的蹲在水里，有的站著搖搖晃晃，盡管動作不一樣，但它們都在聆聽著。

    　　僵持了持續(xù)了很久，直到雷恩感覺到空氣中有什么東西，一種脈動，像昆蟲的嗡嗡聲，仿佛這些盲目的尸體在尋找什么東西。他看向了祖瓦斯，看到祖瓦斯做了個手勢，他看到祖瓦斯的一只手握著一塊石頭。

    　　祖瓦斯小心翼翼地在沒有驚動這些怪物的情況下，把石頭扔進一條通道，石頭在通道里彈跳著，嘎嘎作響地消失在黑暗中。

    　　怪物們一齊轉(zhuǎn)過身，向聲音的方向爬去，它們一窩蜂地涌進通道，皮革般的四肢發(fā)出奇怪的沙沙聲。

    　　祖瓦斯默默地指著一處破損的墻壁，雷恩看到后，又看向了通道，看著破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后，跟著祖瓦斯穿過縫隙。

    　　他們走上一層粗糙的臺階，上面覆蓋著一層黏液。不同于走得很快的祖瓦斯，雷恩走的相對慢些，他的腳在石頭上打滑。臺階頂端是一條方形通道，上面覆蓋著某種黑色的霉菌，被厚厚的裹尸布遮住。祖瓦斯撕開裹尸布，兩人爬上一個寬敞的房間，里面散發(fā)著積水和腐木的惡臭，接著更多的臺階在等待著他們。

    　　“我們上去。”祖瓦斯一邊示意，一邊平靜地說著。

    　　“那些是什么東西？”

    　　“令人不快的東西，這里有幾百個，幾千個，幾萬個？迷失的靈魂，被城市逼瘋，迷失在黑暗中。他們靠聲音狩獵，如果我們和它們戰(zhàn)斗，會有更多的怪物被噪音吸引過來。”祖瓦斯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著。

    　　“或許我們可以不停的戰(zhàn)斗，但它們不在乎，它們是城市的一部分，是城市饑餓的一部分。你的手臂最終會變得疲憊，然后它們會把你撕碎，很多時候，我們什么都不是，要保持謙卑，就像……算了。你永遠(yuǎn)不要忘記這一點，雷恩，現(xiàn)在，讓我們出去吧。”見雷恩一直保持沉默后，祖瓦斯自顧自地說著，他的聲音不斷地在通道內(nèi)回響著。

    　　“你表現(xiàn)得像個先知，你布置的陰謀就像蜘蛛織網(wǎng)一樣，一根線接一根線。”

    　　“朋友，我不是先知，我沒有那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