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暑氣漸盛。 楊戈卻是一日比一日平和。 悅來客棧的人氣兒和煙火氣兒,就仿佛冬日里的一壺熱氣騰騰的紅茶,擁有著恰到好處的溫暖和甘甜,一點點驅散他心頭沉積的陰霾和煞氣,令盛夏的陽光重新照射進他的心田…… 他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 也無須再努力去擠出勉強的和善笑容。 連悅來客棧和柴門街的街坊鄰居們都覺得,往日那個開朗平和的楊小哥又回來了。 尋常百姓的生活,時時刻刻都被柴米油鹽醬醋茶所填滿,沒有誰有那么多的功夫來研究楊戈到底是不是當初那位張麻子張大俠。 知曉楊戈身份的江湖客,倒是一批接一批的往悅來客棧涌。 只是絕大多數江湖客面對如今這個笑臉迎人的店小二楊戈,都覺得無所適從。 他們想見到的,是那個聲威赫赫、如日中天的“顯圣真君”楊二爺。 哪怕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楊二郎,都比眼前這個笑臉迎人、平平無奇的店小二更應景。 那種別扭的心情,就仿佛一群希冀從戎為國效力、光宗耀祖的新兵,看到一位開疆擴土、戰功卓著的曠世名將,卸甲歸田后非但沒有過上錦衣玉食、前呼后擁的人上人生活,反而扛起鋤頭和尋常老農們結伴一起下地翻田一樣,令人幻滅。 再加上楊戈平日里別說與人動手,連有句重話的時候都少之又少,日子過得平淡如水、索然無味。 絕大多數江湖客都接受不了這樣大的落差、面對不了如此殘酷的現實,只在客棧住了三兩日就結賬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其中,不乏好幾位百花榜上有名的俠女…… 只有極少數同樣散發著咸魚之氣的閑散江湖客,在路亭縣長住了下來,日復一日的到客棧與楊戈喝酒侃大山,結成了酒肉朋友。 但說起來極有意思是…… 在這些慕名而來的江湖客都對楊戈大失所望的時候,民間和朝廷卻都不約而同的將楊戈捧到了天上。 江浙那邊的二郎廟,一座一座的揭幕,每一座二郎廟里的神像都赫然都與楊戈的形象大差不差。 有些過份的,直接就將楊戈的事跡篆刻到了廟宇的墻壁上,連楊天勝、李錦成等人,都用化名在那些二郎廟里混了個神將身份…… 每一座二郎廟都香火鼎盛,每日前往上香祈福的百姓絡繹不絕,甚至在許多小地方,當地官府的父母官都在帶頭去二郎廟進香。 在如今的江浙,講一句楊二郎的壞話,是真會被人打死在街上! 而朝廷這邊,明著倒是沒敢再給楊戈上手段了,但暗地里的小動作,卻是一刻都沒停過。 先是借著各種名義,將路亭縣的賦稅和徭役一減再減,減到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接著大范圍的裁撤路亭縣的冗員,一個完整的縣衙裁撤得只剩下幾個管戶籍和檔案的老吏,連捕快班子都沒了。 然后再引入各地商賈,在路亭縣建起各地特色餐飲、戲院、乃至勾欄青樓。 最后再花大價錢將路亭縣周遭的官道馬道擴寬,并放寬了周邊各地前往路亭的路引和過境費限制…… 總之就是朝廷上下齊心協力、萬眾一心的將路亭縣打造成一個安樂窩,只求這個安樂窩能吸引那位爺踏踏實實的在路亭縣待著,千萬千萬別再進京了! 就連先前江湖上鬧騰的明教、白蓮教,以及暗搓搓攪渾水的那些大勢力、大組織,在得了楊戈一個“滾”字兒和一個“來”字兒之后,都消停了…… 這或許就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 六月初六,全真劍仙李青來了悅來客棧。 一人一劍,一個小毛驢一個小包袱,頭發亂糟糟、道袍破爛爛,腰間還別著一個被盤得溜光水滑的紅皮葫蘆……活像個四處騙人的游方道士! 他進門來的時候,楊戈都很懷疑他給不給得起飯錢。 結果前堂內喝酒的一名華山派棄徒蕭寶七,見到來人失聲叫道:“臥槽,李青!” 楊戈扔下手里的瓜子兒,驚奇的上下打量眼前不修邊幅,白瞎了一副儒雅皮囊的青年道士:“噫,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全真劍仙李青嗎?” 李青看著邋里邋遢,但是禮數卻很周到,松開小毛驢上前,雙腿站直、上身微微前傾,左手抱右手合于胸前,正色的拱手道:“福生無量天尊,小道李青,見過楊兄!” “別……” 楊戈連忙一擺手,瞅著對方那一臉的胡茬說道:“我可是聽著你的威名長大的,怎么論都該我管你叫哥才對。” 李青搖頭:“道不分先后,達者為師,楊兄已臻至天人之境,怎么論都該是小道稱楊兄為兄。” 楊戈丑拒:“我都還沒成家呢,被你一個大胡子叫哥,以后還討不討得了老婆了?” 李青再次搖頭:“求道之人,當為天地間的大善去修行,豈能沉默于兒女小情!” 楊戈“嘶”了一聲,撓頭道:“倒是忘了,你們全真一脈是祖傳的耍光棍……” 李青:…… 這時,一旁的蕭寶七磨磨蹭蹭的湊上來,小聲道:“掌柜的,你不會是要和李青大戰三百回合吧?要動手可盡早說啊,弟兄們可沒你倆這么不當人,經不住你們倆交手的余勁摧殘!” 前堂的其他咸魚七嘴八舌的呼應道:“是啊是啊,還是得出城去,找個開闊地兒再動手!” “對對對,最好是約到明兒個或后兒再打,弟兄們也好提前去尋個好位子,備上瓜果葵花籽。” “流氓兄此言,甚合我心……”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