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斯文報社-《風起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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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嘩啦啦的雨沒多久便變得稀疏了。
天上烏云依舊,沒有散去的意思,看著像是在醞釀下一場雨。
陳世襄離開巷子,確定屁股后沒吊著尾巴,才從蒲石路左轉進邁爾西愛路,最后轉入邁爾西愛路一條名為“幸福里”的弄堂。
幸福里23號,陳世襄站在門外,看了看自己留在頂上門縫里的記號。
記號還在,門沒被打開過。
打量一番周圍,確定沒人,陳世襄掏出鑰匙,打開門閃身而進。
這棟房屋是原身整租的,不常住,用來當做安全屋,離他租住的地方不遠。
走進一樓衛生間,陳世襄摘掉眼鏡,扯下嘴上的胡子,仔細清洗了嘴角的殘留物,又脫下身上的衣服,從衛生間的柜子里取出接頭前來這里換下的衣服。
米白色襯衫,棕色背帶褲,高幫皮靴。
換好衣服,陳世襄在鏡子里照了照,將長袖卷到手腕,整理一下略有浸濕的頭發,從水龍頭上接一些水撒在剛穿上的干衣服上,又把換下的衣服找來衣架晾在屋內。
做完這一切,陳世襄走到房東放雜物的房間,取出自己藏在雜物間地板下的東西。
一個棕色皮質斜挎包。
里面裝著一本印著青天白日徽的證件和一本記者證,一本硬殼筆記本,一支黑金色派克鋼筆,一臺裝在皮套里的徠卡相機和幾個備用膠卷,一個望遠鏡,一把勃朗寧m1903和三個備用彈匣,一盒打開的哈德門和一個打火機,以及一塊浪琴腕表。
這些都是個人物品,手槍和相機以及記者證是情報組給他配備的裝備,印著青天白日徽的是他在特務處的證件。
將裝著相機的皮套取出掛在脖子上,又拿出手表戴在左手手腕,陳世襄瞧了一眼上面的時間,時針指向七點,他再不做停留,麻利地關上房門轉身走出屋子。
靠在入戶門上聽了聽外面巷子里的動靜,沒人,陳世襄閃身而出,把門關上再次留下記號。
站在安靜的巷子里,陳世襄揉了揉略顯僵硬的臉龐,嘗試著笑了笑,讓表情變得自然,然后才閑庭信步地朝巷子外走去。
細小的雨點時不時地頑強地從天上掉下,精準地砸在陳世襄的肩頭,似在譴責,似在懲戒。
陳世襄走到大街上,剛才的那陣雨好似不存在一般,先前安靜的大街上行人又多了起來。
只有潤濕的地面,潮熱的地氣,以及路面坑洼里積攢的雨水彰顯著它曾經來過。
七點過了,天色昏黃,夜上海漸次蘇醒,街道各個巷口處,停著或三或四的黃包車,穿著各色旗袍的女子從狹小卻可以遮雨的巷口走出,站在微冷的大街上,揮舞著手帕,招呼黃包車過來。
他們她們中許多人都是舞女,這個點兒,上海各大舞廳的夜場都快開始了,她們走出溫暖的小屋,開始生活而奔走。
街對面的租車行生意似乎也不錯,三三兩兩的人不時進出,都是些衣著得體的人。
汽車不是誰都買得起的,即使是每月工資幾百元的大學教授,買一輛車也得心疼好一陣。但租一輛車嘗嘗鮮,卻是大多數人都愿意嘗試的事。
別的不說,租一輛車去百樂門,舞女對你都會更熱情些。
陳世襄站在巷口,左右瞧了瞧,吸一口帶著泥土氣息的濕潤空氣,抬手招來一輛距離他很近的黃包車。
“去臺拉斯脫路斯文報社。”
邁爾西愛路在法租界北部,臺拉斯托路則在法租界南部,陳世襄坐上黃包車一路南行。
下車付錢,在黃包車夫“走好”的聲音中,陳世襄走到一棟掛著《斯文報社》牌子的建筑前,邁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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