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士卒們紛紛一改當初出兵時在村里長老面前夸下的海口,而是支持扶蘇的言論。 想當初,他們出村前,每個人都站在村口大放厥詞,說什么不做五大夫,都對不起村口的椿樹。 更有人說,要是我拜不了爵位,那以后就絕對不會回家來。 此景此景,恰如當初秦國即將攻占六國時,這群青年當時還是少年,他們曾經義憤填膺地說,“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做秦國人。” 旋即,在秦國軍隊入駐之后,他們很快地去村口報備,好領取他們的‘傳’。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么奇妙。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未來還會再發生很多遍。 這群清亮們現在梅開二度,又開始忘卻當日的豪言壯語,不住地咒罵攻打百越是個多么愚蠢的決定。 只是,還有相當一部分將士,他們是被征兵而來的。 秦國雖然有募兵制度,但是只限于極少數士卒。 大部分人都是要服兵役入伍的。 也就是說,很多人其實是被迫前來這里的。 當初來的時候就不情愿,來了還受了各種各樣的折磨和痛苦,失去了老爹、兒子、兄弟的男人們紛紛陷入悔恨、痛苦、悲傷。 這個時候,扶蘇的這番軍事主張論自然一時間炸開了鍋。 清晨,趙佗已經帶著自己的部將巡邏回來了,他要安撫當地的百越族人,為此經常天一亮他就要給他們送一些中原人的谷物之類。 若非如此,百越族人豈會心甘情愿認可這位未來的‘王者’呢! 穿過重重的薄霧,走在形狀相似、地貌相仿的山坡林地之間,這里的每一處幾乎都沒有什么差別。 如果不是手里有著指南針,他們肯定要在這‘十萬大山’中迷路。 他們穿越了幾乎一模一樣的好幾座山林地帶,終于來到一群巨大的石頭邊上。 這里就是他們當初選擇營地的天然障礙物。 只是今天,大石頭邊上站了一群‘大舌頭’。 趙佗遠遠就聽見山上有人在說話,他示意部將不要出聲。 趙佗聽到士兵們在談論說: “陛下想著一口氣把幾百年的事情都給辦了,嘴上說的好聽,說什么不想讓后代再受戰爭之苦,不想讓后代再這么辛苦。都是屁話。其實就是想要一個人占全部的功勞,陛下想要成就千古的偉業。” “我看太子早就對陛下不滿了。” “當然不滿,陛下把太子干的事情都給干了,太子上任干什么啊?我聽說皇帝陛下一年的開銷,已經抵得上當初孝文先王在位期間的全部開銷了。這是壓根沒打算給太子留家底。” “太子敢公然這么說,絕對是對陛下的反抗。要我說,我們以后也有的好戲看了。這父子相爭,歷來都是要流血的。我們可得躲遠點。” “躲,你往哪里躲?我告訴你們,我們這些人,不管誰在位,都是耗材,都是工具。太子說百越之戰不該打,那是因為陛下要打百越之戰,所以才這么說。等到陛下真的不打百越之戰了,到時候太子肯定又會改口。”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上位者,言出必行。太子公然說了這樣的話,以后一定要實現這些事的。你以為太子是我們啊,說句話就跟放了個屁似的,對這世界一點影響都沒有。太子那可是未來的皇帝,他當著眾多將軍說的話,能不作數。” 那人聽著,忍不住兩眼放光。 “真的假的?” “真的。太子說他不支持百越戰事,認為百越戰事一直讓國內民眾賦稅很重。” “該不會,我有生之年,真的能夠見到太平盛世吧?” “不知道。說不清。世道已經爛成這樣了,無所謂接下來怎么樣了。” 幾人都很累地靠在石頭邊上。 “話說我們今天聊的太久了吧。” “我們走吧,左將軍馬上就要回來了。他每次都要過這個地方檢查。” 士卒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青草和泥,往營地的方向走去。 趙佗始終一言不發。 部將也是一個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他們盯著趙佗僵硬的面色,“將軍,我去把他們捉住,軍法處置。” 趙佗只是咽了下喉哽。 “不必。已經沒什么用了。”趙佗突然解下了自己配劍,這玩意太重了,他丟在巨石上。 部將們都感到害怕,“將軍你……” “我只是有些累。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里待會。” “那怎么行,您是一軍之主啊。”部將們說什么都不肯離開。 趙佗不再理會他們,躺在大石頭上休息。 他雙手抱頭仰面望著高天,烏云聚集在一塊兒,似乎在醞釀一場極大的暴雨。 四面里的霧都已經被風吹散了。它們飄忽、卻又無處不在,仿佛是森林釋放出來的幽靈,等到天一亮就把它們全部收走。 趙佗望著天上的云,那一刻他希望時間停滯。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其實很適合隱居。這里遠離戰爭,遠離人心。” 趙佗攤開手,涼涼的風裹挾著絲絲冰涼的細雨親吻著他粗糲的手指指腹上。 部將們一片沉默。 良久,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將嗚咽著說,“可我只想回家。這里都沒有太陽,就是我們把這里的樹全部都燒光了,也沒有那么多的黃土。我想要住在黃土地上。” 對土地的眷戀,是中國人骨子里生來就具有的。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