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幽州下吏,見過燕公。”
在堂中正坐的韓紹居高臨下,目光頗有意趣地打量了一陣這位望氣士余孽后,才一揮廣袖示意道。
“坐。”
道誠恭謹行禮道了聲謝,才在堂中落座。
只是在落座后,他并未如預料般直接開口,反倒是姿態(tài)隨意地環(huán)顧起這堂中的陳設,最后搖頭評價了一句。
“屬實有些簡陋,配不上燕公的尊貴。”
來客肆意貶低主人家的居所,失禮之處無需多言。
侍立在一旁的蕭裕臉色一冷,當即就要發(fā)作,卻被韓紹笑著阻攔。
“人活一世,能有片瓦庇身足矣,廣廈群宮再是奢華,也不過是浮華虛無,實則用處不大。”
“更何況孤如今這府邸比之那破落祖宅,可是強上不知幾何,又哪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道誠聞言,有些訝異地看著韓紹。
“燕公倒是懂得知足。”
韓紹哈哈一笑。
“賢君莫不知,知足者方能常樂?”
知足常樂。
道誠垂了垂眼角,似乎在回味這四字的韻味。
片刻之后,忽然笑道。
“依下吏看,燕公這話怕是有些言不由衷了。”
“天降燕公這樣的奇?zhèn)バ鄄牛粽媸侵愠妨耍M不枉費了上蒼的一番苦心?”
道誠說這話時,目光灼灼地看著韓紹,那一雙流溢著金光的法眼似乎要透過重重迷霧,照見過去和未來,看清一切的真相。
這一次蕭裕是真的按捺不住了,虎目一瞪便怒斥道。
“放肆!安敢以此左道窺伺吾主!”
說罷,腰間長刀已經(jīng)出鞘過半,煞氣沖霄。
可終究是被韓紹淡淡出言阻止。
“五郎,且稍安勿躁。”
揮手讓蕭裕暫退,韓紹饒有興趣地看著道誠,問道。
“賢君,可看出了什么?”
眼中金光漸漸消散,臉色也褪去了幾分血色的道誠,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
“燕公氣度如淵,凡夫難測,下吏道行淺薄,未曾看透。”
韓紹玩味一笑。
“你望氣士也不行?”
道誠聞言,認真點頭。
“不敢欺君,下吏這望氣一道也是不行。”
盡管兩人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面,可道誠的出身來歷,在韓紹面前卻已經(jīng)不是秘密。
他也沒準備藏著掖著。
不過他這‘欺君’二字,倒是用得很有意思,再次引得韓紹哈哈一笑。
等到笑過之后,韓紹這才話鋒一轉(zhuǎn)。
“賢君今日來孤這兒,想必是身負使命而來,怎么在孤面前只是閑聊,而不說正事,就不怕事情沒辦成,回頭惹得那袁老兒怪罪?”
道誠聞言,也是笑了。
“燕公洞察萬里,一應事宜定是早有謀算,又豈是他人攛掇幾句能更易的?”
“既如此,下吏又何必多費這唇舌,浪費這個時間?”
“不如借著這趟差事的機會見一見燕公,與燕公閑聊上幾句,也好驗證一下燕公是否真如下吏那師侄密信中所言的一般無二……”
道誠今日來的目的,韓紹知道。
他也知道韓紹知道。
所以正如他所言,再費這個唇舌,純屬是浪費是時間。
至于他后一句話,卻讓韓紹再次生出幾分興趣。
“哦?周玄在信中是如何形容孤的?”
道誠聞言,露出幾分苦笑。
“若按下吏的那師侄信中所言,燕公自是圣明無二,下吏驟然讀信,恍惚間差點以為帝星北遷,天降圣天子于斯土了……”
聽著道誠這幽幽之言,韓紹眼神微瞇。
“那……此番汝親測于孤,又是如何感觀?”
感受到韓紹身上升騰而起的殺意,道誠怡然不懼,只淡淡一笑道。
“燕公外有帶甲銳士,夫戰(zhàn)無有不勝,可謂武德充沛。”
“剛剛下吏幾次三番無禮冒犯,卻皆被燕公所容,可見燕公內(nèi)亦兼修仁德。”
“如此內(nèi)外兼修,已有圣天子之姿。”
韓紹樂了。
也勿怪乎他望氣士一脈百余年前,一朝萬劫不復。
這等蠱惑人心的話術,實在是禍亂之源。
若他為天子,也必將之視作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必除之而后快。
“若非你與周玄有那一絲同門香火情,單憑你這幾句話,已有取死之道。”
面對韓紹這話,道誠也樂了。
“燕公不喜歡聽這些?”
韓紹冷哼一聲。
“這天下之亂,就是因為自以為‘天命’在身的人太多了!”
說著,又強調(diào)了一句。
“孤,從不信天命。”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