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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覺得……不應(yīng)該這樣的……

    這樣的戰(zhàn)場猛士不該像這樣彼此不死不休的互相廝殺、血脈相殘。

    他們應(yīng)該縱橫于北境十萬里草原！

    驅(qū)蠻族于遙遠(yuǎn)的北極、北海，無盡的冰原之上！

    他們應(yīng)該馬踏于東海碧波之上！

    鎮(zhèn)無垠海疆，所過之處，海波皆平！

    他們應(yīng)該馳騁于南疆群山間。

    面對那些隱匿在南疆群山間的妖國余孽，冷喝斥責(zé)。

    ‘勿動！動則滅國！’

    ‘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國，滅其種，絕其苗裔！’

    他們應(yīng)該揚(yáng)威于西極之地。

    ‘內(nèi)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斬！’

    似乎是被虛空中那滔天的恐怖煞氣所侵染，韓紹原本平靜的雙眸，漸漸染上了一層淡漠的血紅。

    身上獨(dú)屬于七境真仙的氣息，肆意彌漫，攪動風(fēng)云。

    甚至反過來影響了那虛空中煞氣匯聚的密布烏云。

    北境、南疆、東海、西極。

    日月所照！皆是雍土！

    列土之民！皆為臣妾！

    大丈夫生于世間，當(dāng)如是哉！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一道道于無邊煞氣烏云中怒吼廝殺的身影，莫名安靜了下來。

    道道衣甲殘破、血染襟袍的身影，垂下手中的刀兵、干戚。

    座下的兇悍戰(zhàn)馬，也不再嘶鳴、奔騰。

    他們從虛空中垂下視線，與下方韓紹那雙法眼對視，原本血紅、空洞的眼眸，似乎閃過一抹難以言說的神色。

    而后也不知道哪道身影微微朝韓紹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下一刻，那道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壯碩虛影，驟然潰散。

    緊接著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那一張張被面甲覆蓋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但韓紹莫名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混雜著遺憾不甘，卻又釋然了的情緒。

    直至最后一道身披銀甲、手持銀槍的特殊身影。

    那雙赤紅的眼眸看向韓紹，似乎在笑，亦仿佛難得的清明。

    “小輩，若你能執(zhí)兵家之牛耳，我兵家必一世大昌！”

    一道清晰的神念落下。

    卻沒有給韓紹接話的機(jī)會。

    旋即，便望向下方的公孫老祖。

    “父親，兒去了?！?

    一如當(dāng)年，披甲持兵，向公孫老祖道別那般。

    虛空之下的墳頭碑林間，鶴發(fā)橘皮的公孫老祖眉眼含笑，擺擺手道。

    “吾家兒郎，世之英豪，當(dāng)去則去，休要婆婆媽媽作小兒女態(tài)?！?

    “且去！且去！”

    直至那道銀甲銀槍的身影與座下已經(jīng)染成血色的高大白馬，一同轟然潰散。

    這位堂堂八境天人的蒼老身形，仿佛一息間驟然佝僂了許多。

    “吾子，慢行……”

    聽著公孫老祖這聲道別低語，韓紹眼中被那滔天煞氣染上的血紅薄霧漸漸散去。

    哪怕明知道眼前這佝僂老者，擁有著八境天人的強(qiáng)絕修為，還是上前攙扶了一下。

    公孫老祖垂眼看了一眼，被韓紹攙扶住的臂膀，搖頭笑道。

    “老了，老了，日將死矣。”

    七境真仙，壽元八百載。

    八境天人，亦有終時。韓紹不知道眼前的公孫老祖還能活多久，但從其身上掩蓋不住的腐朽氣息來看。

    他口中的‘日將死矣’，并不是什么假話。

    天人五衰。

    與八境天人同名，可想而知。

    不過從公孫老祖的話音聽來，卻沒有多少傷感、不舍之意。

    反倒是有種即將解脫的釋然感。

    韓紹再次看了一眼身遭那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墳頭碑林，忽然有些理解。

    眼前諸般皆寂滅，獨(dú)留此身于世間。

    有時候……生，尚不如死。

    而就在韓紹兀自在心中感慨的時候，卻見公孫老祖掙脫開自己的攙扶，擺擺手示意不用。

    那雙渾濁不堪的老眼，看著韓紹。

    “你不錯，很不錯?！?

    迎著公孫老祖充滿贊許的眼神，韓紹心中并沒有生出多少起伏。

    畢竟有些話聽得太多，便很難再生出什么波瀾。

    而他這副寵辱不驚的神態(tài)變化，落在公孫老祖眼前，卻是越發(fā)滿意。

    ‘木蘭那妮子眼光不錯，尋此良婿，于我公孫一族，功莫大焉?！?

    公孫一族，繁衍至今，子嗣繁多。

    之所以能記得公孫辛夷，除了她是這一代的嫡女外，更多的則是趙家那老不死給她批下的命格。

    而這……也就是他今日與韓紹會面的真正目的所在。

    不過到底是人老成精，有些事情并沒有急著挑明。

    目光慈和地看著韓紹，一如尋常外家長輩一般，與韓紹絮絮叨叨地說起過往。

    有公孫一族的來歷、輝煌。

    就比如那位開創(chuàng)遼東公孫一脈的始祖，九境存在。

    到底是如何隨著大雍太祖厘定天下，立下這兩千余載姬氏江山的。

    也有關(guān)于兵家諸多秘辛的。

    就像是眼前這片墳頭碑林下埋葬的這些人。

    奪嫡、爭權(quán)、諸王叛逆……

    一場場大亂，這些兵家武人于內(nèi)亂中，一批批的死。

    血，一滴滴的流。

    失敗者，闔家死絕。

    而勝利者，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家族兒郎，一世天驕，死傷無數(shù)。

    再也不復(fù)曾經(jīng)的輝煌與強(qiáng)盛。

    而曾經(jīng)威名赫赫的兵家，自然也就隨著這些鮮血的一滴滴流干，不出意外的沒落下來。

    所以從嚴(yán)格意義上講，兵家，從來都沒有勝利者。

    他們?nèi)际鞘≌摺?

    乃至是擺在祭臺上的犧牲品！

    公孫老祖說到這里，那雙渾濁的老眼閃過一抹憤恨與不甘。

    “所以……我兵家武人到底算什么？”

    聽到公孫老祖突然拋出的問題，韓紹愣了下。

    略微思忖了片刻，便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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