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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夏的家，只有陳夏和外婆兩個人。很久以來，就只有陳夏和外婆兩個人。

    陳夏的父親是一名光榮的消防員。陳夏八歲那年，云州市中心的商場發(fā)生一起特大火災(zāi)，幾乎整個市區(qū)的消防員都沖到火場救人。陳夏的父親是消防中隊的隊長，他沖在了第一個，也沖到了最后一次，直到他被大火徹底封閉在火場內(nèi)，成為那次火災(zāi)，唯一的死者。

    陳夏的母親是一名偉大的小學(xué)教師。陳夏十二歲那年，一名兇殘的歹徒手持銹跡斑斑的砍刀和匕首，沖進了母親所在的小學(xué)。為了保護她的學(xué)生，母親死死抱住歹徒的匕首，一步未退，直到身被數(shù)創(chuàng)，鮮血滿地。歹徒被緊急趕來的警察控制住。但母親，傷重、感染、不治，成為那次兇案，唯一的死者。

    陳夏的外公早逝，陳夏的外婆是一名普通的中學(xué)教師。陳夏的父母死后，是外婆把她養(yǎng)育成人，供她上學(xué)。

    外婆只有一個女兒，所以陳夏這么多年總是聽到外婆抱怨：女兒不孝，女婿不孝，兩個人痛痛快快的去了，留下一個女兒無人照顧，結(jié)果只能讓她一個老太婆，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要辛辛苦苦地帶孩子。

    然后就看到外婆罵罵咧咧地摔門回房間。偶爾四周比較安靜，陳夏可以聽到門后面?zhèn)鱽恚p輕的哭泣聲。

    也許就是這些原因，外婆從小對陳夏很嚴(yán)格。陳夏喜歡看小說，外婆不許；陳夏喜歡寫詩，外婆不許；陳夏喜歡唱歌，外婆不許……這也不許，那也不許。

    中學(xué)文理分科，外婆逼著陳夏選理科，說是“理科好找工作”；等到大學(xué)快畢業(yè)找工作了，外婆又逼著陳夏考公職，說是“公職穩(wěn)定，好找對象，外婆放心”。

    現(xiàn)在陳夏回來了，站在樓下，停住了腳步。

    又是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陳夏的身子在冷風(fēng)里搖了一下，她抬起頭，沿著臺階一級一級往上爬。

    家里的門大開著，社區(qū)工作者、警察、醫(yī)師都已經(jīng)走了，只有張阿姨和她的丈夫，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小聲說話。

    張阿姨順著丈夫的目光轉(zhuǎn)頭，看到陳夏出現(xiàn)在門口，立刻站起來，走過來，然后用力扶著陳夏的左臂，帶著她往臥室走。

    陳夏蹣跚著走到臥室門口，看到外婆安靜地躺在床上，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顫抖的雙手按在地上，卻幾乎撐不住瘦弱的身軀。憋了一路的眼淚，終于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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