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祖宅-《六子傳奇》
每到夏日的周末,城里人喜歡來這里休閑一下。起初都是自帶食物河邊燒烤啥的,慢慢人多了,村里精明的人發現商機了,就在河邊搭了簡易小木屋擺上幾個桌子凳子,做個香椿芽炒本地雞蛋,炸個香葉薄荷或者把河里撈的小魚小蝦和著面炸一下出售,沒想到大受城里人的歡迎。越來越多的城里人慕名而來,竟然就為了這些我們平時都不當好東西的魚蝦,特別是后來推出了果木本地燉雞后,吃多了肉食雞的城里人發現我們這里本地雞的香醇,食客游客越來越多,火爆到周末來這里吃飯需要提前預定。村里其他人也都看紅了眼,大家爭先恐后的效仿,陸續有了規模,林林總總沿著河排滿了特色小店。石桌石凳就安置在淺淺的溪水上,夏日傍晚,三五好友,點上一桌農家菜,倒上幾杯山泉水冰過的啤酒,腳丫子隨意浸泡在清涼的溪水中,邊喝邊聊。吃飽喝足打牌聊天,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村里人這幾年都賺了些錢,而我家卻還是一貧如洗。四叔曾勸父親在祖屋那里開個垂釣園,可父親死活不同意,說這是老宅子不能亂折騰,怕壞了風水。真是可惜了我家這世外桃源般的環境。
我家坐落在村子的最南邊偏東的位置,雖然比較偏僻,但很好找。進村沿著主路一直走,盡頭有一座刻滿了歲月的石板小橋,橋下溪水潺潺,四季不斷。夏季水量較大,嘩嘩的水流聲配上蛙叫蟬鳴,讓人聽了感覺心曠神怡。過了石橋往左拐,沿著雜草與野花點綴的小路繼續走,大約十分鐘左右,會發現一大片郁郁蔥蔥的茂密竹林橫在了前面。不要以為已經到了路之盡頭,這只是視覺誤差,繼續前行來到竹林跟前,就會發現一個可容三四人通過的斜插入口。站在入口處,不時會有一股清涼甘甜的微風會撲面而來。步入竹林,頭頂翠綠鮮嫩的新竹與老竹交相掩映,層層疊疊的枝葉幾乎擋住了所有的光線上,只有在微風拂過的間隙,一根筋的陽光才在地上投下些許斑斕。光影搖曳間耳邊傳來呼啦呼啦的聲音,視覺加上聽覺的刺激,會讓人有點微微眩暈的感覺。小時候這里可是我和表兄弟姐妹們最喜歡的游戲場所之一。竹林小路雖然只有短短的十七八米,但因為七拐八拐的,走上一趟倒讓人覺得有點曲徑幽深,恍如隔世的感覺。往前再走兩步,就會聽到靜靜的流水聲,偶爾頭頂還會傳來幾聲鳥鳴。進入院子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池塘,撲面而來的涼氣讓人神清氣爽。池內幾尾色澤亮麗的錦鯉悠閑的游來游去。這彎清泉是由屋后山泉匯聚而成,山泉沿著西屋與正屋間的小水渠匯進院子里的一口石井中,井中水滿溢出順勢流進池塘。在東屋的東面是一片果林,什么蘋果樹啊桃樹梨樹石榴柿子等,每樣樹就一棵,相應的季節果樹上的果實碩果累累,從小我就有吃不完的水果。水池北面的空地中央,有一顆很大的核桃樹,具體樹齡不清楚了,我記事的時候好像就這么大了,樹高約十幾米吧,兩個人環抱不過來,樹冠十分廣闊,整個空地基本都被它繁茂的枝葉所覆蓋。夏日的小雨基本無法突破這層層的壁壘。每年九月中下旬,滿樹都是黃綠色的果實,核桃是好東西,富含豐富的蛋白質還有人體必需的鈣磷鐵等微量元素及礦物質,果仁中間的分心木也是中藥材。老人說吃啥補啥,核桃仁長得像人的大腦,多吃補腦。我經常想,按這個道理,要是經常吃豬腦那得補成啥呢。。。。。。城里人把核桃當好東西,我們農村可不缺這些東西,每年也只是采摘低處的部分果實,高處的就任其腐爛掉落了,小時候還會爬上樹幫著采摘,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后來大點了站在樹上竟會有些尿意,真是越大越沒出息了。后來有一次,被樹上的一種綠色毛毛蟲蟄了,疼了好幾天,以后再也沒有上去過了。對這顆核桃樹記憶最深的還是在樹下蕩秋千,離地三四米的地方,正好有一根較粗的樹枝向北橫著生長,每到秋天我就吵著讓父親把那個麻繩木板制作的簡易秋千掛上。叫上表姐表弟,你推我悠的別提多開心了,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小時候我一直認為秋千只有秋天才能玩。。。秋千名稱的來歷必然是因為只能秋天玩,所以其他季節雖然很想玩。。。但我竟然從來沒有要求玩過。
說了這么多,你們城里人是不是很向往這猶如世外桃源般的小院兒?但你羨慕我的時候,我卻如你們這般深深的羨慕著你們。羨慕城里的樓房,衛生方便,沒有那么多的蚊蟲。不會在大雨天拿出鍋碗瓢盆接屋頂漏下來的雨水,在叮叮咚咚的水滴聲中睡覺;也不會在屋里的角落偶爾與鄰居老鼠一家四目相對;不必擔心屋頂的壁虎會把尿尿到我臉上;更不必在大冬天的夜里,冒著寒風打著手電,去屋外那黑乎乎茅廁方便。。。。。。。
文人墨客描繪給我們的田園生活總是那么美好,有裊裊炊煙,卻沒有煙熏火燎;有細雨蒙蒙,卻沒有泥濘難行;有雞啼狗吠,卻沒有雞屎狗尿。書畫里的完美,在現實中被撕扯的一塌糊涂。
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家,普普通通的農家。注定這輩子不可能是富二代,位置這么偏遠。。。這輩子更不可能成為拆二代了。如果這是相親節目,估計所有的燈早已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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