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8

    打印出數份〈除名告示〉帶在身上，第四天趕到萬平家，大概已接近下午兩點鐘。萬平一把單人藤椅，翹著二郎腿，坐在其大門外側的一邊。兩手穩穩當當的放在藤椅兩邊的扶手上，腰板筆直地仰靠在藤椅靠背中。仰面高昂的腦袋，眺望著正前的遠方。見庶盶到來：“我等你很久了，看你今天能夠把我咋辦！”

    庶盶慢步拾階跨上街陽站定，慢悠悠四面八方看過一圈。雖說大門兩邊尚有寬矮的長木凳可供落坐，但與萬平的高高在上不相匹配。盯住萬平雙眼，突然理直氣壯爆吼：“這是你的待客之道蠻？趕快去給我端椅子、倒茶來！”萬平愣了一陣神，極不情愿地站起身來。他的父母和弟弟先后迎出門來，又是椅子又是水的遞上。

    庶盶見狀慌忙接過茶缸應道：“嗨喲，感謝感謝！都是叫大呼小的（但不知輩分無法稱呼），不用客氣！我今天來啊，只是和萬平有點生意上的事，需要了結一下，你們大家都忙你們的！”

    剛剛就坐，萬平的父親道：“萬平這個孽子，我們當父母的莫得那個管得住他。今天正好拜托，好好幫著我們管教管教，我在這里拜托了！”庶盶誠懇道：“這管教可不敢當！只是這個萬平喃，成天只知道欺這個騙那個的，確實早該清醒清醒了。好，我今天就托個大，看能不能讓他清醒清醒。”

    瞄準刁鉆角度，專門欺負萬平做賊心虛——無由或不敢抗拒的心理，將椅子拉到緊挨其腳邊的正對面位置。萬平的椅子緊靠墻體，已退無可退，迫不得已收拾起二郎腿，改為正襟危坐，卻仍需不斷收縮手腳活動空間。估計自己坐下，說不準會比萬平矮一些，好在手頭有本雜志，隨手向椅子上一扔，再脫掉外衣仍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瞄著萬平的雙目坐下。

    居高臨下地緊緊盯住萬平的一對眼珠，那對眼珠開初是極力回避對方的目光。很快，避無可避地滴溜溜亂轉，仰視的目光，投向哪里都隱藏不了慌亂。逐漸低垂目光瞄向地面，卻不時將眼球向上翻滾，在眼眶下端構筑一道白色網膜。極力強自鎮靜與其精氣神極不配合的窘境，在萬平身上表現到淋漓盡致。

    死般寂靜的數分鐘后，庶盶才悠揚頓挫道：“你個萬平，成天沾沾自喜，自以為天下人非傻即哈。殊不知，你自己才是天下最傻最哈的那一個。你一個做手藝、吃百家飯的人，四處宣揚你專行欺詐哄騙之能事，斷的是你自己的財路，砸的是你自己的飯碗子，你還在稀里糊涂的狂妄自大。你看不懂別人，看不懂世道，更看不懂你自己。在這個世上，你純粹就是個聾子和瞎子，像只無頭蒼蠅，撞到大禍臨頭還渾然不知。

    “須知，包括耍心計在內的詭詐之道，也算一門學問。但古往今來沒幾個人敢用于生活實踐。因為詭詐之術，普遍是傷人一時害己一世。所謂天外有天樓外樓，強中自有強中手。你連心理學等知識都一竅不通，竟不知天高地厚的耍起坑人害人的心計來，哪有不飛蛾投火的道理？

    “接下來，就以你我之間所經歷的過程為例，讓我們看看，你這個不管用的豆渣腦殼，是如何一步步的，自己出賣你自己的；讓我們看看，你雙肩抬著的木頭腦殼，是如何跟著本人指揮棒來團團轉的。

    “當你四處活動，欲極力串聯別人加工藤椅時，我曾經以為，你經營藤椅具有得天獨厚優勢，只是不懂得營銷，因而打算助你一背之力，考慮將藤椅市場和場地、原材料一并拿給你，由你獨自經營。這樣的話，你能夠輕易獲得月均千元以上的收入，這是普通零工收入的三到五倍，你應該滿足才是，但被你拒絕了。當你繼續上跳下竄欲逗弄別人加工藤椅時，你一方面過分高估自己看低別人，另一方面也讓本人徹底認清你害人害己、害群之馬的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