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巍巍大唐:開國正文第九章中原勁敵——東出潼關時間到了武德三年,此時,大唐開國已經整整三年了。這一年,天下大勢,發生了明顯的巨變。原本群雄并立的中原地區,逐漸呈現統一趨勢,唐、鄭、夏三足鼎立。中原必爭之地,變成了三個超級大國爭奪天下之主的修羅場。唐朝坐穩關中之主,王世充占據河南,竇建德稱雄河北,三強之間,即將迎來一場千古大戰! 對于李唐王朝而言,進軍中原,勢在必行。這一戰的成敗,直接關系到天下未來的走向,以及唐王朝是否能夠一統天下。定鼎中原的關鍵,不在其它,而在于奪取洛陽。只要唐軍攻下洛陽,中原之地,盡可囊括。因此,唐高祖李淵在決定進軍中原之后,他的首要目標,自然鎖定到了洛陽。 洛陽的重要性,自然不比多說。自古以來,中國有兩都:西京長安、東都洛陽。在中國古人的傳統觀念中,誰掌握了長安、洛陽兩座古都,誰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華夏正統。所以,縱觀中國古代,幾乎絕大多數的大一統王朝,要么定都長安,要么定都洛陽。隋唐兩代,更是實行了東、西兩京制。 就戰略地位來說,洛陽也擁有著無可比擬的重大意義。若是不重要,李密當初也不會親率三十萬瓦崗軍,圍攻洛陽長達一年之久。李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攻打洛陽,究其原因,就是為了占據洛陽,以此作為根基,號令天下,成就帝業。因而,洛陽是一塊誘人的肥肉,天下英雄都想吞下這塊肥肉,唐朝亦不例外。 如今,唐朝已經占據關中,坐鎮長安。倘若再一舉攻克洛陽,席卷河南之地,則長安、洛陽盡為李唐所有。屆時,唐朝一統天下的格局,將會基本底定,掃平群雄,指日可待。不僅如此,攻下洛陽,也意味著唐朝即將成為中原、華夏當之無愧的正統王朝,四海之內,無人可與之爭鋒。 其實,早在唐朝建立之前,占據長安的李淵,就已經盯上了洛陽。義寧二年正月,李世民剛剛率領軍隊,在“扶風之戰”中,大破薛仁杲的十萬西秦大軍,擊退了薛氏父子的進犯。扶風之戰才告一段落,李淵即刻任命長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為左、右元帥,引兵十萬,東征洛陽。 當時的洛陽,形勢錯綜復雜。李密和王世充兩軍,正打得不可開交。唐軍突然介入,無疑是在搶李密、王世充碗里的肉。因此,王世充堅守洛陽,不與唐軍交戰;李密的瓦崗軍,也與唐軍互相對峙。 在這種情況下,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一致認為,攻打洛陽,時機尚不成熟,還是應該先經營好關中大本營,等日后擁有了足夠的實力,再對洛陽發動進攻。所以,李家兄弟統一意見,率領十萬唐軍,及時撤退。撤軍途中,李世民料定,王世充肯定會派兵追擊。于是,李世民設伏于三王陵,成功伏擊了王世充部將段達的一萬兵馬,斬首四千余級,獲取了一定的戰果。 也就是說,李淵在正式建國稱帝以前,曾經對洛陽進行過一次軍事行動,卻是無功而返。到了武德三年,關中形勢徹底穩定。這個時候,唐高祖李淵又想對洛陽用兵,打算一舉滅了王世充政權。 過了三年,唐高祖為什么突然要二度進攻洛陽,他難道忘記了第一次攻打洛陽的無功而返嗎?李淵有他的考慮,在他看來,進攻洛陽的時機,已經成熟。這個時候向洛陽進軍,正是千載良機。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李建成、李世民統領十萬唐軍,東征洛陽之時,洛陽局勢尚不明朗,存在著多股軍事力量。先是李密、王世充苦苦鏖兵,后來又冒出了宇文化及的十萬驍果叛軍。這些軍事力量,對于唐朝進攻洛陽,無疑會形成巨大的壓力。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李密、宇文化及相繼敗亡,洛陽只剩王世充一支軍事勢力。一股軍事集團,總比多股軍事集團同時存在要好。這個仗,反而好打多了。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唐高祖李淵敏銳地發現,王世充政權內部,其實矛盾重重。盡管王世充此時占據河南,且已在洛陽稱帝,實力不容小覷。但是這并不表示,王世充的統治,鐵板一塊。在唐朝東征洛陽之前,王世充集團內部,不少瓦崗降將紛紛脫離洛陽,歸順李唐,使得王世充戰前的軍事實力,大打折扣。 前文說過,王世充是一個典型的“政治暴發戶”。他既缺乏海納百川的胸襟,又沒有一言九鼎的氣度,只知權謀詭詐,毫無家國情懷。雖然王世充如愿以償,坐上了皇帝寶座。但是,他的帝位,坐得并不安穩。因此,王世充稱帝后,鄭國統治集團內部,人心浮動,很多人都瞧不起王世充,不服他的統治,甚至還想把他趕下皇帝寶座。 比如,當時的知識分子群體,從骨子里就看不起王世充,認為王世充不過一介竊國大盜,一個跳梁小丑。舉一個例子,便能說明。隋末唐初,有一位著名的大儒,名叫徐文遠。此人出身名門,學富五車,擅長研究《左傳》,曾經擔任過隋朝的國子祭酒,相當于隋朝的中央大學校長,是當之無愧的博學鴻儒。 后來,李密率領瓦崗軍,圍攻洛陽,洛陽城內,一度糧食緊缺。迫于生計,徐文遠只得出城砍柴,結果被瓦崗軍抓獲。李密一看是聞名天下的大儒徐文遠,立即將他奉為上賓,自己則以弟子之禮,拜見徐文遠。面對恭恭敬敬的李密,徐文遠根本沒有給他面子,態度十分倨傲,就像當初的馮慈明一樣,反而教訓起了李密: 老夫疇昔之日,幸以先王之道,仰授將軍。時經興替,倏焉已久。今將軍屬風云之際,為義眾所歸,權鎮萬物,威加四海,猶能屈體弘尊師之義,此將軍之德也,老夫之幸也!既荷茲厚禮,安不盡言乎!但未審將軍意耳!欲為伊、霍繼絕扶傾,雖遲暮,猶愿盡力;若為莽、卓乘危迫險,則老夫耄矣,無能為也。 王世充擊敗瓦崗軍后,徐文遠自然又成了王世充的俘虜。王世充早就聽聞徐文遠的大名,對他也是禮遇有加。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徐文遠一改先前對李密的倨傲態度,每次見到王世充,都畢恭畢敬地行禮。 當時,不少人感到奇怪,為什么徐文遠對待李密和王世充的態度,會前倨后恭。徐文遠向眾人這樣解釋道,將李密、王世充二人,進行了形象的對比,話語間,透露出對王世充極度的不屑與鄙夷: 李密君子,能受酈生之揖;王公小人,有殺故人之義。相時而動,豈不然歟? 由此可見,知識分子群體,普遍都對王世充極為不屑,并不承認王世充政權的合法性。另一方面,執掌兵權的武將集團,對王世充的不滿,比文人階層更加強烈,更加露骨。這些統兵大將,不像文人那樣委婉,他們將不滿直接表現了出來。在他們中間,有人謀劃脫離洛陽,有人甚至還要發動政變,殺掉王世充。 擊敗李密瓦崗軍后,王世充坐穩了洛陽的頭把交椅,他的權勢,也達到了頂峰。在王世充掌控洛陽政局不久,許多原來隋朝的將帥、舊部,紛紛前往洛陽,依附于王世充。一時間,王世充總攬軍政大權,風光無限。 但是,并非所有的隋朝將領,都心甘情愿臣服于王世充。就在王世充志得意滿之時,有一名隋朝舊將,卻主動跳了出來,公開與王世充頂著干,一度就要投奔李唐而去。他就是原來的隋朝馬軍總管——獨孤武都。 獨孤武都是隋朝的馬軍總管,一向為王世充所信重,手握重兵,身居要職。按道理,獨孤武都沒有理由,背叛王世充。關鍵問題是,獨孤武都的堂弟獨孤機,看出王世充絕非人主。因此,獨孤機聯絡了數名文武僚佐,游說獨孤武都,勸說他及早離開王世充,另投明主。李唐王朝,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王公徒為兒女之態以悅下愚,而鄙隘貪忍,不顧親舊,豈能成大業哉!圖識之文,應歸李氏,人皆知之。唐起晉陽,奄有關內,兵不留行,英雄景附。且坦懷待物,舉善責功,不念舊惡,據勝勢以爭天下,誰能敵之!吾屬托身非所,坐待夷滅。今任管公兵近在新安,又吾之故人也,若遣間使召之,使夜造城下,吾曹共為內應,開門納之,事無不集矣。 聽了堂弟獨孤機的話,獨孤武都頗為心動。于是,獨孤武都、獨孤機兄弟,與一干親信、心腹,私下秘密籌劃,準備隨時舉事,與唐軍里應外合,拿下洛陽,直接瓦解王世充的統治根基。 如果這個計劃真的成功實施,唐朝將會不費一兵一卒,順利直下洛陽。可惜,最后還是功虧一簣。消息不慎泄露,王世充先發制人,將獨孤武都、獨孤機,以及參與舉事人員,全部殺害。 獨孤武都事件,深深刺激了王世充。自此以后,王世充心中,留下了巨大陰影,那就是:降將不可信,尤其是瓦崗軍的降將。所以,王世充剛剛當上皇帝,就對一些瓦崗舊將,揮起了屠刀。 北邙山之戰后,王世充收降了十余萬瓦崗軍部眾,大批瓦崗將領,也相繼成了王世充的部下。但是,王世充非常清楚,這些瓦崗將領,不是兵敗被俘,就是迫于形勢,無奈投降,并不是真心實意歸順自己。所以,王世充始終不放心那些瓦崗降將,覺得他們心懷異志,一直對他們嚴加防范。 同樣,眾多瓦崗降將,也是從來沒有順服過,壓根就沒有把他王世充放在眼里過。在他們看來,王世充不過就是一個奸邪小人。所以,王世充雖然在軍事上,征服了瓦崗諸將,卻沒能在精神上征服他們。因此,這些瓦崗大將,紛紛在暗地里摩拳擦掌,一直等待機會,脫離洛陽,重新再和王世充一決高下,洗雪北邙山之恥。 果然,王世充剛剛坐上皇帝寶座,就有兩個瓦崗降將,主動站了出來,率先向王世充發難。與此同時,這兩個人,也非常不幸,成為了王世充殺人立威的無辜犧牲品,他們就是裴仁基、裴行儼父子。 裴氏父子本來是隋朝將領,被瓦崗軍擊敗,歸降于李密,成為瓦崗軍的重要將領。北邙山決戰,王世充大破十萬瓦崗軍,裴仁基、裴行儼父子,戰敗被俘,等于又重新回到了隋朝。王世充也知道,裴氏父子是瓦崗軍中的名將,很想將他們收為己用。所以,裴氏父子被俘后,王世充對他們授予要職,任命裴仁基為禮部尚書,裴行儼為左輔大將軍。 可是,裴氏父子卻與王世充同床異夢,各懷心思。因為裴氏父子先前在隋朝為將,所以,他們對隋室是存在一定的感情的。如今,王世充僭逆篡位,廢黜了皇泰主。此舉,令裴仁基、裴行儼父子深惡痛絕。從此之后,父子二人,便緊鑼密鼓地謀劃大計,打算發動政變,擁立皇泰主復位。 說干就干,裴氏父子二人,私下聯合了一些忠于隋室的老臣,比如,尚書左丞宇文儒童、尚食直長宇文溫、散騎常侍崔德本等人。裴仁基、裴行儼與這些老臣結成同盟,相約共同起事,擊殺王世充及其黨羽,然后再迎立皇泰主復位。 然而,百密一疏,如此周密的政變計劃,不知何故,還是走漏了風聲。王世充得知裴氏父子意欲兵變的計劃后,惱羞成怒,下令將裴仁基、裴行儼父子,以及參與謀劃的宇文儒童、宇文溫、崔德本等人,全部滿門抄斬。一對英雄蓋世的將門父子,裴仁基、裴行儼,就這樣死于王世充之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