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在縣衙坐立不安地思索了幾天,干脆自己親自上街巡游了。自己不可能真有這么快春風化雨的效果的。 山區的縣城比平原的更小,道路也更逼窄。 王用汲一個人帶著幾個衙役,沿路的百姓都自覺讓路行禮,但腿腳卻不曾停下。 這畫面,置身其中,讓王用汲有些不真實感。 街面上,人來人往,太忙了,曾幾何時,縣城都能這樣忙碌的。 而且,街面上基本全是男人,連小商小販甚至小店幫閑的女人都少得可憐。 這不真實啊,世家們將女性圈定在深閨后院無所謂,人家講究得起。怎么自己這山溝溝縣城里也興起這一說了? 王用汲走累了,隨便選一個茶肆坐下歇腳。掌柜見是縣太爺老遠就吆喝著出來招待。 扔了10文錢,自己和三個衙役的茶水錢外加一盤小干碟。 王用汲喝完一口茶,卻看到茶肆掌柜在門口掛了今日說書時間。 “掌柜,這里也有說書?說什么啊?”出于好奇,王用汲問道。 “大老爺,說三國呢,我們這邊一個老書生,之前一直在杭州聽,現在在我們這試試嗓子。也不知道成不成,反正人也沒多少。”茶肆掌柜對自家這個老書生并不抱太多希望。畢竟自己是每場都聽得,基本經常卡殼。唯一的優勢是,這里聽故事是一文錢茶水就了事的。花銷比縣城中心那家少太多了。 “哈哈,你還是把三國寫上,人家過路的才好進來嘛”王用汲也是閑來無事支招。 “大老爺,這個也想過,不過,畢竟是偷師。雖然杭州那邊不禁止,但人家畢竟有知府老爺做后臺,我們還是要稍微自覺避嫌一下的”掌柜也是實誠,把自己風險規避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你就小瞧高知府了,沒事,放心大膽的說。以我對高大人的了解,他是樂見其成的”王用汲給這個掌柜打氣。 “真的嗎?好嘞。有了大老爺的金口玉言,我就放心了”掌柜又開開心心地把三國以及具體的回目寫了出來。 “好了,你這也算是呈了我一個情。我也再問你一件事。要如實稟報,成嗎?”王用汲有點不好意思,怕自己這個問話顯得挾恩自重了,但話一說完感覺還真有那么一點。 “大老爺問話,我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掌柜馬上端正地回復道。 “不要緊張,就是沿路從城里走到城外,發現路上盡是男子,無一女子。記得剛上任時好些女子當小販沿街叫賣,現在怎么都不見蹤影了呢?”王用汲這問法,一說出來就顯得輕佻了。誰家青天大老爺,出來一路都在數沿街的女子啊。簡直是癡漢行為了。 但是王用汲心里也郁悶啊,他總不能明著問,最近縣衙收到的棄嬰太少了,明顯不像災后的樣子,也比去年少太多了。棄嬰在整個江南都是禁忌,沒發公開說起的。太多家庭都涉及了。一旦官方要作為,首先是沒錢養孩子,其次如果要懲治父母,那又是一場人人自危。 “啊?”掌柜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畢竟自家縣令的人品在那里,數人頭就是數人頭,可不是盯著誰家妖艷少婦了。 “哈哈,這簡單,大老爺忙于公務,可能還不知道。前段時間第一批桑苗收割了,這不又過了一個半月了,第一批蟬蛹也結繭了。”掌柜趕緊笑著回復,生怕讓人看出自己剛剛差點想歪了。 見王縣令沒有出聲,這么專注,又繼續說道。 “現在城里好些大戶置辦了好些織機,請了這幫娘們專門去他們織房紡織呢。另外,由于業務忙,也有些路遠的娘們干脆去領生絲回家在自家紡織,按時織完再交給織戶。” “大老爺可別嫌棄,我家娘們現在就在后院紡紗織布呢,這筆收入啊,可比糙漢子當一天短工劃算多了。現在哪家娘們還在街面晃悠,那純屬敗家娘們”掌柜開心地回答道。掙了錢當然開心了。 沒過多久,門口開始進來聽評書的顧客了, “掌柜發財了啊,今天寫回目的字都精神了” 已經問到自己想要的的王用汲正在門口要走得檔口,突然聽到要進門顧客這么一吆喝,臉皮皺了一下,嘆一口氣,只得加快步伐回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