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星期三沒有‘陳婉小課堂’,陳婉又被教研組叫去一齊審閱期末考試的數(shù)學試卷。 方圓今晚無約,去了離家反方向外很遠的一個報亭。 快到時,他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方圓?” 穿著五中校服的男生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呃……” 方圓撓撓頭,眼熟,但叫不上來名字。 男生道:“我是樂洋,之前一起抽過煙,你忘啦?” “嗐,哪能啊,我在想晚飯吃什么?!? “…” 樂洋長得文質彬彬,但個頭不高,他問:“我記得你家不在這邊,咋來這了?” 方圓說:“想買本nba,家那邊的攤子賣沒了,過來看看。” “好吧,我得回家了,先走了哈。明天見?!? 樂洋晃晃手里的一本《讀者》先行離去。 還是個文藝咖? “一張電話卡?!狈綀A掏出三十塊錢,仍在一堆雜志上。 報亭大爺拿著nba畫報滿臉無語。 —— 秦家大奔上。 劉蘇和林靈珊陪秦婉瑜在后排坐著,副駕駛空著。 司機王叔叔似乎察覺出秦婉瑜的異樣,笑呵呵問道:“婉瑜丫頭這是怎么了?” 秦婉瑜強笑道:“沒怎么,王叔,就是…就是不太舒服,沒事的。” 劉老八和林老六刻意壓低了聲音,小小聲地和秦老二說話,可多年老司機了,察言觀色小道爾,結合從小姑娘初中開始長時間在校門口的見聞,以及…誰還沒年輕過? 都不用分析,王浩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呵呵,婉瑜啊,你這個樣子簡直和你媽小時候一模一樣,是不是被學校的小小子騷擾了?沒事兒,和你王叔說,我不告訴你媽。” 秦婉瑜知道他和自己媽媽是初中高中同學,那…可更不能說啦。 “真不是的,王叔你別亂想,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的。” 王浩和藹地笑笑,又抬眼看了看后視鏡,沒再說話,腦子里卻滿是多年揮之不去的青春時代。 —— 不可能在網(wǎng)吧連續(xù)包宿三天,身體扛不住,強擼飛灰湮滅。 盧文峰昨晚老實回家睡覺,打算隔天再發(fā)新帖,畢竟干壞事也需要計劃的,下篇用哪個電影的劇照呢…… 一如既往,家里只有爸媽用笊籬蓋住的剩菜,他倆肯定是出去砌長城了。 盧文峰家住在鋼廠家屬小區(qū),距離五中有一段距離,所以早晚都是蹬自行車去學校。 他體力好,往往能很快速地超過自行車大軍,在各個路口的晨光中留下瀟灑的身影。 農(nóng)歷六月是個好月份,這個月里的好日子也很多,所以早起的學生和上班族大多會看到婚禮或葬禮的長長的車隊。 很好辨認,婚車扎紅花,反之扎白花, 婚禮一般舉辦在逢雙的日子,葬禮在逢單的日子。 因為習俗或玄學,總之,紅白碰到同一天就是不好的。 2006年6月29日,農(nóng)歷六月初四。 宜:結婚、出行、買車、安床、治病、入殮、結網(wǎng)、開光… 大大的好日子。 風和日麗。 盧文峰迎著朝陽歡樂地往學校蹬著,路上已經(jīng)遇到兩撥結婚的車隊了,喜慶,氣派。 他也在幻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能和夢中情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怎樣才能讓那個人變成婉瑜呢…… 柔柔的、弱弱的、美美的,真的好喜歡她呀,好想揉揉她的小腦袋、小手手和… 十九層又有人跳樓了? 拐過一個紅綠燈,一幢大樓前圍了烏泱泱一堆人。 似乎還能聽到警笛的聲音。 十九層是早年間東山最高的大樓,不是商用,是扇形的電梯民宅。 起初是氣派的、高端的,但也因為高,這里變成了輕生者縱身一躍的首選地。 一個兩個直到不知道多少個,業(yè)主們不干了,本來是想住的舒服雅致,可誰受得了隔幾天就來一悶響? 于是乎,出租的出租,出售的出售,二手房價一降再降,物業(yè)在頂樓拉了鐵網(wǎng),還上了鎖,但沒用,這點措施阻擋不了求死之人的意志。 鐵門鎖砸開,鐵網(wǎng)剪開,死都不怕的人,還怕這點阻礙? 后來,東山超過十九層的高樓越來越多,十九層的物業(yè)覺得死鬼們差不多該換地兒了,可他們小看了自己在死士圈子的影響力,也小看了習慣的可怕。 但凡有跳樓的,如果不是激情求死隨便一跳,都會或打車或坐車或溜達過來,按電梯、上樓,再飛速自由落體。 物業(yè)也擺爛了,愛跳跳吧。 久而久之,東山就有了一句專屬十九層的廣告語:向下十八層,向上十九層。 這里是家和學校的必經(jīng)之地,盧文峰每日途徑,見過不知多少這種場面,毫不意外地淡然路過,沿著警戒線外圍騎。 突然‘咯噔’一聲,車輪像是壓到了什么東西。 回頭一看,是殘肢斷臂的斷臂…… 漆黑的自行車輪胎一路上沾了不少婚禮車隊的亮紙片兒和花瓣兒,壓過四分五裂的一截肢體,看上去就像滾動著的簡陋花圈。 晨風吹過,亮紙片簌簌掉落,似是被死鬼劫走的紙花。 盧文峰打了個激靈,暗道一聲“晦氣”,加速騎走了。 —— 第一節(jié)下課時,方圓和黃超碰了頭,讓他課間操時按計劃來。 計劃不復雜,也沒啥,簡單的一個惡作劇罷了。 方圓的想法是小施懲戒,讓盧文峰意識到惹自己不是沒代價的,真沒啥壞心思。 但世間萬事萬物總是難以如人愿的,不是么? 盧文峰人品好不好且不說,至少在幾個男生圈子里,大家還是愿意和他玩的。 一是這人好面兒,大手大腳,二是手機里資源多。 “嚓,老盧,我手機格式化了,你電話借我下,我拿你內(nèi)存卡給自己傳個片子?!睒费髶ё”R文峰的肩膀,憤憤說道。 盧文峰把手機遞給他,笑呵呵說:“拿去!有個小澤的是我前天剛下的,你自己翻翻。” 黃超在操場不遠處停下腳步,暗道自己剛想好的理由竟然被別人占了,太巧了吧? 正在苦思下一個理由時,就見樂洋鼓搗兩下又把手機還給盧文峰。 “靠,沒格式化啊,剛才這些文件咋就沒了呢。不用你了,用我傳你幾個片子不?” “切?!北R文峰道:“和我比這個?” 黃超急步上前,自然地說:“吹啥牛逼呢?還有我沒看過的?你拿來我瞅瞅!” 黃超為人大氣仗義,雖然也是新轉來的,但很快就融入了五中,甚至還和大魔王成了好朋友。 盧文峰和他雖然都是校隊的,但關系一直不遠不近,他有交好的心思。 聞言,大大方方地遞過手機,還說:“真不是我吹,去年我的眼睛還沒近視,今年就一百多度了,學無止境說的就是我。” 黃超調出電話本,連連點頭,就像真的在看片子列表一樣。 “行啊,是特么挺多的,挺有一套。”還給他電話,黃超說:“改天你傳我點兒,得了,快做操了,我去廁所抽根煙?!? 邊走邊給方圓發(fā)了信息:ok。 看到了黃超的信息,方圓沒回。 諾基亞不是雙卡雙待,列隊回到教室后,方圓偷偷換上了昨天買來的新卡。 化學課上到第十五分鐘,他編輯了一條短信,輸入黃超告訴自己的盧文峰的手機號。 默念一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怪就怪你當反派了啊騷年! 抖著腿等了幾分鐘,黃超那邊還沒來消息。 不應該啊,姓盧的那小子這么穩(wěn)的么? 正想著,手機震動兩下。 黃超:成了!孫子跟老劉罵媽了,瀟灑離去。 方圓淡淡一笑,回復道:到此為止吧,他如果再造新謠,就讓校方出面。我可是正派,不喜歡使陰招。 直到下課,方圓還在為自己的小小惡作劇感到滿意,樂呵呵地吹著口哨。 未來的老段子,在這個時代總能發(fā)揮意想不到的威力啊。 劉蘇這兩天有空就陪著秦婉瑜,可以說形影不離,絕對不是塑料姐妹花,稱得上中國好閨蜜。 小丫頭看著方圓美滋滋的樣子,暗罵他一點沒有同情心,不想辦法擺平那個大混蛋也就罷了,連安慰的幾句話都敷衍的不行。一天天就知道傻樂。 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剛開始不一會兒,走廊里就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有皮鞋,也有運動鞋,還有高跟鞋的噠噠聲。 陳婉和劉學平還有十三班的班主任劉玲,三個人一齊沖進三班教室。 正在上課的語文吳老師推推眼鏡,放下粉筆。 同學們都仰著脖子,一臉懵。 三個老師滿面焦急,陳婉擰著細長的柳眉一直看著方圓。 教導主任劉學平聲音低沉地說:“秦婉瑜和方圓,你倆出來一下。” 方圓和秦老二對視一眼,面露疑惑,齊齊起身。 手機震了一下,是黃超的短信,還沒點開,電話竟然響了。 接通后,黃超的話簡潔明了,信息量卻無比巨大,像是一個特大號西瓜從話筒里滾了出來,砸在他的腦門上。 “盧文峰死了!” 方圓整個人木在原地。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