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如此說來,教養堪憂,實屬正常。 不過心中雖然腹誹,李斯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他不以為意地開口:“中車府令亦只是關心則亂矣!” “不曾想,大長信之子竟是如此不堪,可謂紙上談兵第二!”趙高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或是此霧有蹊蹺之處。”李斯此時表現得真是萬分體貼。 而趙高則是心中微微一動:“吾不知兵,敢請教廷尉,大軍于大霧中迷途,該如何處之?” 他說的乃是實話,雖然他學了縱橫家,為了討好始皇帝,又刻苦學了法家。然而兵家之事,他確實一知半解。 而李斯則不同,他雖然非兵家,然而亦是一統六國之功臣,多少知兵。 “此小事爾。”難得趙高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李斯笑容滿面地摸了摸自己的黑髯,“中車府令難道忘了,軍中有司南?” 趙高撫了撫額頭,微微有些羞慚。 “吾關心則亂矣!” 他轉過頭來,看向瑯琊臺方向,語帶殺意:“希望大長信之子,尚知司南該如何辨認吧!” …… 李超不知道自己此時在趙高心中,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便如同胡亥此時看他一般。 當然,說不知,其實不甚準確。應該說,他此時已經根本不敢想,也無暇去想。 此時他全身都忍不住顫抖,看著身前一棵有些朦朧的樹,心中直冒寒氣。 這棵樹他已經無比熟悉,甚至已經刻在了他心里。 正是一棵歪脖樹。 “此樹緣何會在此處!”他失聲地開口。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乃是從瑯琊臺之西側入山道,而后東向而行。 而歪脖樹則是位于山道外側,或者叫做道右,位于他的右手邊。 隨后他原地掉頭,此時他行于道左,右手邊變成了山道內側,左手才是山道外側。 也就是說,此時歪脖樹,已經到了他左手邊。若是以方位論,則是南邊。 然而,此時歪脖樹,卻端端正正地出現在了山道內側,原本是御道所在的位置!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說,這棵樹長了腳,會走路? 但是樹或許是精怪,長了腳,會走路。 御道難道也長了腳會走路? 瑯琊臺也長了腳會走路? 這邊本來就是山道內側,亦是第三層土臺的臺側。 現在居然連土臺都不見了! 李超此時楞在了原地,世間怎會有如此神異之事? “騎都尉!”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卻是胡亥。 他此時亦已經看出了不對,畢竟這個歪脖樹如此有特點,短時間內已經出現了數次。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李超,語氣篤定。 “此必為,迷鬼也!” 李超陡然一怔。 迷鬼? 鬼打墻? 鬼神之說,在商時就已經興起。最早的鬼字就是一個象形字,乃是一個頂著田字腦袋跪著的小人形象。 田字乃是代表儺,也就是面具。所以最早的鬼字,便是指大家帶著面具,跪著祭拜的那些,喻死去的人。 而至秦時,鬼神之說已然極為成熟。時有《日書》,將天文歷法吉兇事,與日常所有行為結合起來,包括婚喪嫁娶,相宅,出行等。 只不過各地皆有《日書》,多而雜,皆為各國巫祝者而作之,誰也不敢說自己曾經看過所有《日書》。 然而迷鬼李超知道,因為此乃是出自《詰咎》。《詰咎》是一本專門介紹鬼怪的書,這年頭貴族家里都有一本。 而迷鬼便是出自此書,亦是李超最熟悉之鬼。此鬼便是讓人迷途,軍中斥候常遇此鬼,被困在某個地方,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 《左傳》有言,魯宣公十五年,秦軍伐晉。晉將魏顆與秦將杜回大戰于輔氏,兩將廝殺,難解難分。 杜回乃是著名的大力士,眼看魏顆將不敵時,杜回突然站立不穩摔倒,魏顆借機生擒杜回,秦軍因而大敗。 當晚有一老者入魏顆夢,言自己乃是魏武子小妾之父。魏武子便是魏顆之父,時貴族去世需以姬妾殉葬,然魏武子去世后,魏顆卻將其小妾改嫁。 故小妾之父雖已死為鬼,卻仍結草絆住杜回,助魏顆取勝為報。 此即為“結草銜環”中結草之由來。老者便是所謂迷鬼,若是絆馬蹄便是結草,若是困人,便是結墻。 也就是鬼打墻。 李超身為統兵大將,自然熟悉所謂的迷鬼和結墻,然而,可能么? 他下意識地看向四周,此時四周已然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包括天上之日,亦隱藏在大霧之中。 然而再看不清,他亦知道自己此時乃是在瑯琊臺! 瑯琊臺,神靈之地也,神為陽,鬼為陰,鬼之見神,便如白雪之見烈日。 什么鬼敢在這等神靈之地猖狂? 而且鬼打墻只發生在晚上,且只能于不見天日之處,如樹林,洞穴等地發生。否則以軍中斥候之能,無論是觀日還是觀星,抑或是觀周邊山川大澤,都能確定方向,輕松脫困。 青天白日之時,何曾有過迷鬼? 然而,胡亥此語卻提醒了李超,他懊惱地再度拍了拍鐵盔。 吾久不至戰地,懈怠矣! 他雖然為衛尉軍騎都尉,統領此天下第一強軍一部,然而衛尉軍從未有過出戰機會。 雖李超每日操演不輟,然而,操演與真至戰地不同,操演可控,而戰地之上,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 是故,他此時此刻面對迷途,竟然連軍中神器都想不起來! “偏將軍博識矣,且少待!” “斥候何在!”他顧不得多理會胡亥,敷衍地發出一聲恭維,然后轉頭發出一聲厲吼。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