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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寶十五載（756年），安史之亂。顏真卿堂兄顏杲卿父子拼死抵抗叛軍，先是顏季明被擒殺害。后城破，顏杲卿一家盡皆被俘。安祿山自認(rèn)對(duì)顏杲卿有提拔之恩，遭顏杲卿痛斥。安祿山大怒，當(dāng)其面，將其幼子顏誕、侄子顏詡以及部下袁履謙，先后砍去手腳。

    顏杲卿與袁履謙皆不屈服，痛罵安祿山，被施以活剮碎割之刑。顏杲卿被割去舌頭，仍是罵不絕口。

    乾元元年（758年），天下稍定，顏真卿命人到河北尋訪顏杲卿與顏季明一家的首骨攜歸。援筆作文之際，悲憤交加，情難自禁，一氣呵成此稿。肝膽俱裂之傷，躍然紙上。

    沈放凝神觀看，書法自不必說，便是他一個(gè)外行，也瞧出一個(gè)個(gè)字恣意靈動(dòng)，渾然天成，遒勁舒和。書中頗多涂抹之處，開篇尚工整，越往后越是雜亂。

    王獨(dú)鶴上前，一改先前放浪形骸的模樣，也是仔細(xì)觀看。顏直之亦不出聲。

    沈放看了一陣，卻始終不得要領(lǐng)。他在腦中努力回想《天地?zé)o情極》之上云龍野叟對(duì)此書的言論，卻是除了悲憤之情，從心所欲之外，再想不出更多。《天地?zé)o情極》全書本就重意不在形，他從中感悟的也絕非其中的文字。

    眼前這幅字，自是書法之巔峰。但對(duì)自己卻并無太多觸動(dòng)，遠(yuǎn)不如宿州所見老者手書。這自然并非那老者書法高過顏真卿，但究竟關(guān)鍵何在，他一時(shí)也是摸不著頭緒。

    過了一刻鐘功夫，顏直之以袖遮面，不叫唾液噴到書上，低聲道：“小友可看好了。”

    沈放一樣遮面，點(diǎn)頭稱謝。

    顏直之慢慢卷回卷軸，原樣放回玉盒。隨后幾人離了地下石室，又回書房。落座之后，顏直之方問道：“小友有何高見？”

    沈放急忙起身，道：“不敢不敢，小子不學(xué)無術(shù)，如何敢置喙。”

    顏直之道：“學(xué)無先后，但講無妨。”

    王獨(dú)鶴一旁笑道：“你看了人家的寶貝，豈能不考你一考。你小子小心點(diǎn)說，別連累老夫跟著你丟人。”

    沈放面露難色，知道今天不說兩句，決計(jì)混不過去，想了一想，先道：“這書法文字中的奧妙，我懂的不多。”面色微微一紅，又加了一句，道：“小子乃是江湖學(xué)武的粗人，實(shí)是不懂書畫。說錯(cuò)的地方，兩位莫要見怪。”

    顏直之笑道：“見你隨身帶著寶劍，我就猜到一二。這武林之中，可也不乏奇人。更何況，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看小友器宇軒昂，也非凡品，定有真知灼見。”

    沈放大窘，不知他是客套，還是有意叫自己下不來臺(tái)，干咳一聲，道：“這書法的妙處，我不是很懂。尋常書畫，看去無外美與不美，骨架協(xié)調(diào)。這一幅字卻是透著一股沉痛切骨之意，以情動(dòng)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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