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圍城肆-《無雙群俠傳》
羅勇也道:“不錯,適才我見那大胡子將領(lǐng)高聲約束部下,竟然無人理會,金兵治軍甚嚴(yán),此事確實(shí)有些蹊蹺。”
何嘯風(fēng)道:“想來是這些金狗素來瞧不起我大宋官兵,突然遭此重創(chuàng),出其不意,嚇破了膽,難免潰敗。還有這金軍向來欺軟怕硬,要說他們有多兇悍,我看也未必,多半是些當(dāng)官的自己沒用,每戰(zhàn)必敗,便去吹噓金兵厲害。要不然,想當(dāng)年岳元帥、虞元帥哪個不是以少勝多,殺的金兵抱頭鼠竄?”話一出口,便知失言,忙道:“沈大人,我可不是說你!”眾人知他素來心直口快,都是哈哈大笑。
沈天青亦笑道:“嗯,但愿如此,看金軍傷亡頗重,逃跑時更是行伍混亂,毫無章法,也決計不是詐敗。”
說話間,又有探馬來報,道:敵軍整頓人馬,緩緩后撤,往河岸方向去了。當(dāng)下眾人加速前行,沒過多久,前方號炮聲響,殺聲四起,眾人知道前方陳起已截住敵人廝殺,也不須沈天青號令,齊齊拍馬,帶兵殺上前去。
金軍才脫險境,不敢停留,急急要回河上與大軍會合,拍馬疾弛,未到雙龍崗,前面馬匹突然紛紛跌倒,原來是陳起等人遵照號令,已在地上設(shè)了絆馬索。
金軍又亂,帶頭的虬髯金將心中惱怒,更是驚懼,暗道:“事先早就得了快報,說這里縣只有五百多兵馬,可適才前方所遇之?dāng)秤趾沃刮灏伲枯p易就將我這一千多人斬殺大半,怎地此地還有伏兵?這里縣到底屯了多少兵馬?此番若逃的性命,必要將那報信之人抓來碎尸萬段,方泄我心頭之恨!”
號令部屬,不要驚慌,擺下陣勢,等了片刻,大霧之中卻是毫無動靜,心下稍安,心道:“這定是南蠻故布疑陣,此地若有伏兵,怎地來時卻沒有動靜?此時也不見有人殺出,嘿嘿,想騙我回頭,哪有那么容易?”
這虬髯頭領(lǐng)也是久經(jīng)沙場的大將,當(dāng)下也不離開大路,號令部屬緩緩前行,遇到絆馬索就拔了去,走了沒多遠(yuǎn),果然連絆馬索也沒了。那虬髯頭領(lǐng)暗暗得意,心道這南蠻也無甚了不起,仗著人多,又有大霧之助,殺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但要論到排兵部陣卻也平平,心中不禁略有些得意。前面已是雙龍崗,陳起帶著二百精兵,早已伏在山下,待敵軍先頭過去三、五十騎,一聲令下,號炮聲響,亂箭齊發(fā),一輪亂箭之后,率兵殺出。
金軍驚魂未定,一再遭遇伏擊,早嚇破了膽,哪里還敢應(yīng)戰(zhàn),一個個爭相逃命,那虬髯頭領(lǐng)高聲號令,卻哪里約束的住。待到沈天青帶兵趕到,四下圍合,更是以多打少,不到一炷香功夫,金軍幾已全軍覆沒。
剩下百十名金兵被分隔成幾團(tuán),眼看也要喪命于刀劍之下,沈天青縱馬揮劍,身先士卒,遠(yuǎn)遠(yuǎn)看見陳起、羅勇圍住一人廝殺,那人一臉虬髯,正是那帶軍的頭領(lǐng),當(dāng)下催馬上前,那虬髯頭領(lǐng)舞動一把大刀,極是悍勇,陳、羅二人合戰(zhàn)仍是大落下風(fēng)。
沈天青馬快轉(zhuǎn)眼奔到近處,待要加入戰(zhàn)團(tuán),斜刺里一匹馬殺將出來,馬上一人,身材瘦小,手舞單刀,正擋在沈天青面前。沈天青認(rèn)得此人正是先前遇到的高手,知道此人厲害,更不打話,一劍迎面刺去。那人嘿嘿一笑,突地勒住馬頭,單手在馬背上一捺,騰身而起,臉上背下,竟是仰面倒飛出去,一掠丈余,空中一擰身,單刀凌空劈下。
那邊陳、羅二人雙戰(zhàn)那虬髯頭領(lǐng),正自招架不住,羅勇突然瞥見頭頂一片黑影壓下,還未看清來人,已被一刀砍中頸項,那人就勢落在他的馬上,順手將他尸身推落。那邊虬髯頭領(lǐng)趁勢揮出一刀,逼退陳起,二人齊齊拍馬,突圍而去。
周遭宋兵再上,那瘦小漢子回手一揚(yáng),立有幾名宋兵栽下馬來,眾軍驚懼,稍緩的一緩,只聽那瘦小漢子哈哈大笑,二人已跑的遠(yuǎn)了。
沈天青心知此人有異,止住眾人不教追趕。剩下的金兵只余幾十人,宋兵恨金人入骨,竟不肯停手,眼見這幾十名金兵也要身首異處。突地一名金兵扯去面罩,大聲喊道:“我是宋人,莫要?dú)⑽遥獨(dú)⑽遥 迸赃叺乃伪⑽⒁徽钟袔酌鸨度ッ嬲郑蠼型督担f的都是漢話。
這邊沈天青已也聽見,號令眾將停手,未死金兵紛紛棄械投降,有士卒將先前呼叫之人帶到沈天青面前,看那人果然是宋人模樣。沈天青心知有異,號令眾將,清點(diǎn)兵馬,留何嘯風(fēng)清掃戰(zhàn)場,自己帶著眾人回去城中。
眾人回城,來到城樓之中,沈天青即刻叫人將俘虜帶上問話。查問之下,三十多名降兵,大半都是宋人,不單是宋人,其中有幾個竟是信陽本地城中的地痞流氓,其余也多是些信陽附近的幫會盜匪。問他們何以敢公認(rèn)造反,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只道是有人給錢便鋌而走險。
沈天青眉頭緊鎖,暗暗稱奇,心道:“此事當(dāng)真是蹊蹺,其時金國之內(nèi),漢人要占九成,在金國為官的也大有人在,步軍之中,更是十有八九都是漢人。唯獨(dú)騎兵乃是金軍精銳,由來都是女真人把持,戰(zhàn)力強(qiáng)悍。眼前這幫人,顯是與難以匹敵的金兵精騎相差太遠(yuǎn)。金兵若是決意攻宋,出其不意,又怎會找這些下三濫角色來打頭陣?”
正沒頭緒間,陳起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中年漢子走上堂來,報道:“稟大人,降兵中有人供出此人是個頭領(lǐng),特押來請大人發(fā)落。”一踢那人后膝喝道:“還不跪下!”那人膝蓋微屈,竟不跪倒,陳起大怒,一把按住那人后頸,發(fā)力按落,那人脖項挺直,卻是紋絲不動。沈天青看那人面色黝黑,運(yùn)勁與陳起相抗,額頭青筋暴起老高,牙關(guān)緊咬,一臉彪悍之色,當(dāng)下?lián)]了揮手道:“罷了。”
陳起忿忿退在一旁,那黑臉漢子側(cè)身而立,滿臉都是倨傲之色,沈天青也不生氣,問道:“你可也有名有姓?”這話問的甚是輕慢,那黑臉漢子果然大怒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爺爺焦五是也!”
眾人大怒,武元成拔刀出鞘,沈天青卻是不以為杵,擺了擺手又問:“那卻不知你是漢人還是金人?”那焦五猛聽此問,語為之結(jié)。沈天青哼了一聲,又問:“不知你父親爺爺、列祖列宗又是漢人還是金人?”也不待焦五回答,突地拍案怒道:“你既是漢人,怎么不知廉恥,竟與那金人勾結(jié),引狼入室,殘害我自己同胞?作出這卑鄙無恥的下流勾當(dāng),你還有何臉面立在這里?”
那焦五面色慘白,沉默半響,終于慢慢跪倒在地,道:“是我錯了,焦某禽獸不如,你殺了我吧!”
沈天青道:“你罪大惡極,自難留你,但這其中原委,你也要細(xì)細(xì)道來,為何你等身為宋人,卻去助那金狗?”
焦五羞悔交加,剛才一股彪悍之氣早已煙消云散,垂首不語,想了一想,終于道:“焦某本是亡命之徒,和大哥轟雷手趙宣一起在小南湖落草,干些沒本錢的買賣,時間長了,手下也有了百十名弟兄。前日里,突然有四個人來找大哥,叫大哥帶著兄弟們幫他去做件事,言道事成之后,給我們五千兩黃金為酬。”
沈天青插話問道:“那四人是何模樣?你可認(rèn)得?”
焦五搖頭道:“我一個也不認(rèn)得,但大哥好象認(rèn)得那個帶頭的瘦子,對他恭敬的很,我問大哥那人是誰,大哥卻道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似乎對那人甚是忌憚,我也不敢再問。”
沈天青皺眉道:“瘦子?可就是今日那打頭之人?”
焦五點(diǎn)頭道:“正是此人。”頓了一頓,見沈天青不再追問,又道:“我和大哥豬油蒙了心,便答應(yīng)下來,那瘦子叫我倆帶著弟兄們昨日晚些時候在青蛇灣會合,叮囑我們要黑衣蒙面。等我們到時,那瘦子已經(jīng)等在那里,還帶了二、三百人,也都是一色的黑衣結(jié)束。這時我才隱隱約約覺得不對,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二百來人,等人到齊,那瘦子說話,竟是要我們?nèi)ネ狄u守河的官軍。我和大哥有心不干,但那瘦子手下人多勢眾,大哥又極怕那瘦子,我和大哥爭了幾句,最后大哥道,我們落草為寇,本就是造反作亂,跟朝廷官府作對,今日干了這票買賣,五千兩金子大伙分了,下輩子也不用愁了,到時候大家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也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膽。那瘦子見我們答應(yīng),很是高興,拿出張地圖,圖上所畫便是宋軍沿河的布防,他說宋軍每日巡河都是分作兩隊,從小壩口出發(fā),一左一右,每隊只有二十人,小壩口營中也只有幾十人。他叫我和大哥帶人去烏龍口埋伏,待巡河官兵過來,就把他們殺了,不可放走一個,完事后回小壩口會合。我和大哥依計行事,從水里順河而上,在烏龍口埋伏,下半夜突然起了大霧,待官兵過來,我們突然殺出,那時霧大,我等又甚是慌張,雖然人比官兵多出幾倍,還是叫二個騎馬的跑了。然后我們趕去小壩口,那瘦子已經(jīng)帶人殺光了那里的官兵,大哥不敢說走脫了兩人,只道已經(jīng)將那隊人馬盡數(shù)殺了,那瘦子很是高興,叫我們原地休息。”
沈天青暗暗點(diǎn)頭:“原來金兵不知走脫了秦都頭和一個軍士,自以為奸計得售,故而輕騎前來,毫無防備,陰錯陽差,倒教我軍得了先機(jī)。”又想這姓焦的一伙在小南湖為寇,水性自然精熟,也不需用船就能渡水而上,那瘦子倒也是知人善用,布置得當(dāng),是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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