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遭驚變飛鳥四散(二)-《云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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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朵完全不記得他們是怎么離開的,她只是麻木地跟在秦風身邊,秦風去哪兒她就去哪兒,秦風往左她就往左,秦風抬頭她也抬頭,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抬頭在看什么。
“這個時間所有人都在逃離,如果隊伍已經被盯上,不管從哪里撤離都會有風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反其道而行,今晚就留在焦城,找個酒店住下去。”秦風說道。
何朵不吭聲,此刻她說不說話都不重要,她也不想說話,由著秦風安排。在她心里,依然還有千萬種聲音在掙扎著。如今天還沒亮,一切都恍若夢中。說不定等熬到了天亮,范美陽就會打來電話,甜甜地打趣她:“小傻瓜,姐逗你呢!”
當何朵有些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秦風已經到了一家賓館的客房里。兩人分別和衣而睡,彼此無話,卻誰也睡不著。各種排山倒海的念頭繼續無休止地在腦子里翻騰,壓的她喘不過氣來。誰又能想到,倒霉起來連午夜竟都如此難熬。突然間,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從遠處響起,并且正快速靠近他們的方向。兩人瞬間從床上彈起來,拎起行李就倉皇下樓,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好遠。
兩部警車呼嘯著從他們身邊經過,并沒有停留的意思。兩人長噓一口氣,然而還沒來得及放松,又是一輛警車自遠而近開了過來。
深夜的空曠大馬路上,秦風和何朵無助地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警車越來越近,竟再也挪不動一步。四下里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而且這個時候慌亂逃竄反倒會引起警察的懷疑。兩人默默對視一眼,沒有任何言語,十指緊扣,靜靜望向前方,假裝正在等著過馬路。濕熱的手心緊緊貼合,全部的緊張和希望、信任與依賴都被緊緊扣在其中。這一刻,他們通曉彼此全部的心思;這一刻,他們就是彼此最親的人。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然而警車依然沒有減速的意思,而是一路嚎叫著快速沖出他們的視野,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有驚無險。兩人快速過了馬路,手卻再也沒有松開。
“現在看來,留宿在焦城也不現實了,我們還是早走為上。”秦風淡淡說道。
當兩人輾轉到達汽車站的時候,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三三兩兩蒼白絕望的年輕面容。有見過的,也有陌生的,每個人眼里的神色和身邊的行李告訴他們,大家都是一夜落魄的同行。何朵甚至還看到了顧全,那個平時就惜字如金的男生,正和李澤軒面無表情地擠在車站大廳的一個角落里,焦急又無奈地等待著歸途列車的開啟。
兩人看到秦風和何朵時,呆愣的眼神里燃出一絲神彩與希冀,內向的李澤軒臉上甚至洋溢出一絲乞求般的笑容。何朵怎能不懂他們的心思?他們的表情分明是說:“何朵,秦風,你們是不是來接我們的?是不是網絡沒有散,對我們的考驗結束了?”
即便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秦風何朵此刻走過去,對他們說一句:“咱不管他們真真假假,咱們自己拉網干。”何朵都相信他們會毫不猶豫且非常興奮地繼續追隨自己。
可是,沒有如果,也沒有幻想。事到如今,她們每一個人都只是被利用的玩偶,毫無回天之力。
這些充滿依賴和期待的神色,讓何朵痛苦不已。可是她不能停留,更無法回饋給對方任何信息,甚至連和對方多對視幾眼都不允許。曾經是那么親近的人,整日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伙伴,如今卻只有這一瞬間的匆匆交錯,便各自繼續前行。
此情此景,怎一個凄慘了得?眾叛親離、家破人亡之痛,只怕也莫過于此了。
此時正直午夜,大部分列車已經停開,候車廳里都是流連失所的落魄者,和一些真正等候遠行的旅客們。
“大部分車次都要等到天亮,我們一直待在這里也很危險。人員太集中了,還是得先離開,去任何一個地方都行。咱們先去臨近的清河,無論如何,先離開這里。”秦風一邊自顧自說著,一邊拉著何朵到窗口買好了車票。
心驚膽戰地顛簸了兩個多小時,兩人終于抵達附近的清河市。等他們重新投宿到一家旅館,再次躺下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著淺淺的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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