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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羅伯特·基里曼覺得,這不可能。
倒不是說他們之間真的有什么原則性的沖突,事情也還不至于發展到,讓他們必須從自己麾下的戰團當中點出冠軍來以決斗的方式一決雌雄。但在重逢的家宴結束后,連三個小時都還沒完全過去的時候,兩位原體之間的氣氛就已經因為爭吵而開始繃緊了。
總的來說,帝國攝政那“要是能有個兄弟回來幫幫忙就好了”的希冀大概只能算達成了一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最近這一兩年內,他在一萬年里要么已故要么失蹤的兄弟確實像雨后春筍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在他面前冒了頭,但他們回來了是回來了,卻只能提供一些除了幫助之外的所有幫助……
這個過于感情用事的評價還是有些偏頗了。在思考間隙,基里曼默默地糾正自己。至少費魯斯確實幫忙平定了納克蒙德走廊這一輪的戰事,擊退了黑色軍團的侵擾;科沃斯和康拉德……總之,科沃斯看住了康拉德,沒有讓他和他的蝙蝠崽子惹出什么亂子——考慮到科沃斯本人的狀態,這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他實在不應該要求更多。至于眼前的羅格,他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來理清帝國的現狀,或者說,接受現實。
基里曼自己也是對“眼睛一閉一睜,一萬年就過去了,帝國怎么變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這事有過切身經歷的人。因此,他知道,哪怕是一個原體,在面對這樣的劇變的時候,也會感到巨大而沉重的痛苦,甚至拒絕將眼前這個愚昧落后的政權與萬年前他們眼中的“帝國”相對應起來。就算基里曼是在經世致用的層面上相當靈活且油滑的老練政治家,他在接受這一切時也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對于頑石一樣的羅格·多恩來講,他所需要的時間顯然會更長。基里曼并不介意陪同自己的兄弟度過最為艱難的這段時光。
但一碼歸一碼。他的確不介意被一個正在努力調整自己,腦筋卻還是轉不過來彎的多恩無意識地當做靶子指指點點一番,然而這不代表他真的在被指指點點的時候不會生氣。
在馬庫拉格之耀號回港、第一輪宣傳用的儀式結束后,基里曼在與多恩聊著聊著就提到,他認為應當為多恩的回歸舉辦大規模的慶典和閱兵以示慶祝,帝國的人民在當前這個風雨飄搖的狀態下非常需要這類“好事”作為激勵與安撫。多恩原則上是同意的,但說著說著,他們二人就在活動規模與籌備周期等細節上產生了分歧:基里曼認為應當大操大辦,多恩認為簡單意思一下就夠了——帝國里這么多爛攤子還沒收拾,怎么有功夫把精力和資源花在這些并不實際的事情上呢?
從這個話題起,他們之間的分歧和爭吵就沒有停過。雖然兩位原體之間的爭吵都不涉及什么原則性問題,他們在憤怒中不自覺抬高的聲音也依然令近侍與親隨肝膽俱震。他們從慶祝活動斷斷續續地吵到了帝國冗制造成的浪費——到此為止,大概還算是多恩單方面的抱怨。接著,多恩又順著這個話題罵到了帝國內政部頭上,于是基里曼掏出了他的后勤庭作為免責聲明,然后開始和多恩一起罵內政部。但這只是提醒了多恩,基里曼在蘇醒之后到底對帝國做出了多少改革:第七原體順路就開始指責基里曼和考爾的原鑄計劃,認為原鑄星際戰士修改了帝皇的完美設計,日后必有隱患;指責帝國甚至都已經被在事實上一分為二,基里曼卻依然將關注的重心放在他的五百世界這一畝三分地,沒有認真加強泰拉方面的防御;指責基里曼的不屈遠征雖然給了帝國暗面的世界希望,實際達成的結果也不過像是個敷衍的裱糊匠做的活,看著花團錦簇,本質上卻沒什么用;最后,多恩又從帝國左支右絀的軍事力量罵回了《阿斯塔特圣典》,說他一萬年前就算拼著再打一輪內戰,也不應該同意基里曼拆分軍團的設想。
這些車轱轆話,他們斷斷續續地吵了一天多。或者說,多恩單方面地向基里曼發泄了一天多。基里曼聽了這些話當然不可能不生氣,但他依然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脾氣,盡力不讓事態升級。雖說在這段時間里,他們爭執時聲如雷霆的咆哮和尖銳得過分的質疑往往令周圍的侍從——不論凡人還是阿斯塔特——兩股戰戰,但對兩位當事人來講,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憤怒確實有些言過其實。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心中的憤怒遠遠小于悲哀與痛苦。
基里曼知道多恩為什么做出上述種種不切實際的指責,也知道對方在冷靜下來之后,就會意識到自己的指責雖然乍一看有道理,細想之下卻沒有方法能做出更好的改善。基里曼對帝國的縫縫補補固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換成多恩來做這些事,他恐怕連這個敷衍的裱糊匠都做不好。這段爭執比起“為找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而激烈地交換意見”,更接近于單純的“絕望的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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