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并不喜歡自己的這種天賦,反正他不靠靈能也足夠強了。早年間,在他還尚未接受改造、踏上星海之前,他就已經因這個天賦而過于經常地聽見亡者的絮語了。等到他成為阿斯塔特,他甚至在第八軍團履職期間試圖將這種天賦封印起來,寄希望于它會自己消失。只可惜,這顯然是一種癡心妄想。這種他從未理解也從未成功掌控的力量只是在封印底下與日俱增。如果不是曾有貴人相助,他恐怕真的會被自己的天賦殺死。 即便他在黑暗天使的戰艦中,從為他們工作的小星語者奧塔尼那里勉強學會了該怎樣約束并使用這種能力,他還是一直不喜歡這種天賦。它令他看到很多他其實并不想見到的景象,聽見很多他其實并不想聽到的聲音。在杰斯塔爾生活的十個泰拉年里,他逐漸理解自己的基因之父到底是怎樣被無法控制的預言所逼瘋的——萬幸,這顆偏遠行星上的可見的絕大多數未來都足夠安穩平靜,因此他尚無由此精神失常之虞。 但就是這個他并不喜歡,甚至差點殺了他的天賦,現在正在救他。 阿斯塔特改造手術令他無論在軀體還是精神上都較常人更加堅韌,給予他掙脫常人只會被困死的羅網的基本條件;而他自身的靈能總算意識到那些潛移默化的“改造”將會奪取他自主思考的能力,因而在賽維塔求生本能的驅使下地流轉起來,想要奪回原本屬于他自己的東西。 他沒有意識到這一切,但他思考的速度確實在變快。 他用了五分鐘,意識到自己并沒離開自己最后記憶中的場景太遠:他現在站在貨站建筑外側的空地上;兩分鐘之后,他明確了和自己同樣暫住在貨站中的幾乎所有人都同樣聚集在這里;又過了三十秒,他認知到四周幾乎所有人的“藍灰癥”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加重。 賽維塔活躍在第三十個千年。他更熟悉的宣傳口徑是“帝國真理”,但他也不是沒在大叛亂發生后見過其他更……狂熱的一些堂兄弟們到底做過什么怪力亂神的事情。因此,他不是很清楚在發生什么,不清楚該怎樣脫困、怎樣阻止這件事繼續向一個他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萬幸總歸是能確定,正在發生的這件事情是超自然的、不能用常識與邏輯來解釋的。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想到,這或許可以用同樣不能以常識與邏輯來解釋的、超自然的靈能來應對。 在他想到這里的時候,他并未意識到,自己在被這種超自然的力量拯救的同時,也在同時正被它殺死。 他在現實世界看來毫無異狀,然而僅跟隨本能不停流轉,卻缺少基本防護的靈能不自覺地點亮了他的靈魂。對于帷幕之后的那些生物來講,這就如黑暗中的一點燭火,土砂中的一點食物,看起來毫無威脅、毫無防備,只會令那些蟲豸趨之若鶩地撲咬上來。而一直以來對靈能力量缺乏真正理解的賽維塔,恐怕沒有什么能夠抵御未生者的手段。 尚還阻擋著它們的只有阻隔在亞空間與現實之間的那一層帷幕,然而在大裂隙展開后,在近百年的混沌儀式的影響下,那層帷幕早已薄如蟬翼,岌岌可危。 事實上,正式的發令槍還沒響,它們就已經開始尋找合適的目標大快朵頤了。 賽維塔被影響過的思維太過遲滯,令他沒能發現這件事是怎么開始的。等他在一番努力盡可能恢復正常后,再轉過頭去找,見到的就是已經變得不成人形的老漢克。 想來,對于帷幕后靜待分贓的惡魔來說,被混沌侵染得更深刻的軀殼會更好奪取,“藍灰癥”病史長達四十年以上的老漢克自然首當其沖。這位油滑、閑適,總是能鉆到空子截留下一丁點物資拿來釀酒的老人家呻吟著,早已變成藍灰色的皮膚上伸出了羽毛,肢體的骨骼結構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與斷裂聲中迅速地變得更類似于鳥類,他在痛苦中胡亂揮舞著手臂,或許是想求救,或許只是想抓住點什么,但他飛快地異化的發聲結構已經不再支持他像一個人類那樣說話了。 賽維塔因此無從得知老漢克在他意識的最后想要表達什么。那雙因年齡與操勞而早早變得渾濁的雙眼閉上后,再睜開時,其中就已經閃爍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帶有非人智慧的歡欣而邪惡的光芒。于是,不需要任何相關的知識,甚至哪怕是腦筋死板地將帝國真理奉為圭臬的人,在見到這樣的目光時也能立刻確信:老漢克已經死了。 現在占據了這具物質領域中的軀殼的,是別的什么東西。 這樣的事情并不僅僅只發生一次。老漢克或許首當其沖,但在這星球上勞作的人,又有幾個沒有在混沌儀式的滲透之下染上“藍灰癥”呢?而即便是那些在體表沒有相應的癥狀顯現的人,又能稱得上是安全嗎? 賽維塔作為阿斯塔特,在這顆星球上生活了十個泰拉年之后,此時也僅僅能勉強支撐。何況那些生于斯長于斯的普通凡人呢? 他聽見小罐子落地的聲音。不需要多敏銳的聽覺,任何人都可以從聲響中輕易分辨那只被十年如一日地使用、封口不嚴的鐵皮小罐在與地面碰撞時被震落了蓋子,里面裝著的圓麥嘩啦啦撒了一地。他的視線中還有許多一同工作過的,只說過幾句話的,勉強認識的或完全不認識的人在抽搐哀嚎,但賽維塔并不是非常關心他們。他只是拼命驅策自己仿佛銹蝕的頸項,想要往艾麗塔的方向看過去。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