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江邊,友人憑欄觀老叟釣,余在其旁而不察,遂呵之。險至失足江中。
魂定撫膺斥余曰“豎子!”
余譏之曰“邀父何為?”
曰:“大街之上,人群熙攘,伴侶在側,愛犬在韁。獨我孤寡,背井離鄉。食皆無味,睡不安詳。今日課中此念猝然心上,使我黯然神傷,故廢宅性而出戶,在此憑欄觀垂釣,臨風賞瀟湘?!?br>
余笑而問之曰“賞有何得?”
指釣叟答曰“余觀此叟垂釣久矣,徙地數次,換餌幾番,一無所獲,焉有樂乎?”
余擊其肩,對其目,曰“昔者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辯乎魚之樂,有言曰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今子非釣叟焉知叟之無樂也?”
“且言何樂之有?”
余曰:“晴芳向晚,清風徐來,水波鱗鱗,席地而坐,隨緣下餌,靜候魚來。其間可以仰觀長天,俯看流水,聽鶯啼之恰恰,嗅芳菲之融融。目到處風光無限好,神往處妙意話難傳。等江水于人生,況浮云如命運,垂釣終日恰似水流之一漩,感天地之浩浩,嘆人物之渺渺。惜取光陰于江畔,垂釣流年于心間。夕陽向晚,有獲而歸去,所樂寄于物也,無獲亦歸去,所樂得于心也。”
友喜而笑,曰:“余得之!”相邀移步酒樓之中,小炒數份,洗盞更酌,把酒言歡至酉時,相扶而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