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雖然對今日不能去聽瑪利亞和白娘子的故事并再次目睹真容而遺憾，但對于之前說的那個在屠殺慘案后一路狂奔三十里給當?shù)氐鸟v地錦衣衛(wèi)報信并返回馬尼拉城中解救老鄉(xiāng)的傳奇人物還是相當好奇的。

    這人別看就是一個南洋商人，帶來的消息卻是足以驚呆整個朝廷。

    “什么，是西班牙人殺？”

    “到底怎么回事？西班牙佛郎機不是一家嗎？”

    高翰文也是相當懵逼，因為最近都忙于寶寶的生產準備。對這些東西沒有及時去核實。之前彈劾荷蘭人的奏章都隨大流地遞上去了。結果來這么一出。

    又趕緊去泰西坊招來幾個紅毛鬼核對才發(fā)現(xiàn)問題在哪里。

    原來，就在大明歲月靜好的這上半年，隨著老國王的去世，原先因為同一順位繼承人而聯(lián)合的葡萄牙、西班牙兩國再次分裂了。因為接下來兩國的順位王儲各不相同。

    緊接著就是荷蘭人在大西洋上正面擊敗了正處于王位空窗期的葡萄牙與西班牙聯(lián)合艦隊，并由此獲得無敵艦隊的稱號。夏季后，新上位的西班牙國王立刻倒向了荷蘭人，并反與葡萄牙爭奪殖民地。

    而發(fā)生在馬尼拉的屠大明子民的慘案，其實就是兩國分道揚鑣后，濠鏡澳歸葡萄牙戰(zhàn)略。臺彎又有宣慰司積壓。分流的西班牙艦隊只能去馬尼拉投靠荷蘭人。

    又由于這些西班牙船員是知道杭州在謀劃去馬尼拉開采金礦的。為了體現(xiàn)自身價值，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荷蘭在馬尼拉的總督，并自告奮勇發(fā)起了屠殺，以表明自身的誠意。

    所以，除了這個義士的提醒導致錦衣衛(wèi)的六名探子順利撤出，其余先前幾百年間流亡到馬尼拉的一萬多大明子民幾乎盡數(shù)遇難。

    裕王聽完全過程后，都忍不住掉眼淚。

    去年討論改稻為桑時是否犧牲杭州百姓是一回事，如今看到這渾身是傷又如此配上如此壯烈的故事，哪里還能心安理得看著被殺。之前原本是打算冷處理的裕王瞬間就恨不得生吃了那忘恩負義的西班牙人。

    到這時，高翰文才明白過來，朝廷可能還要面臨更糟糕的事情。

    那就是先前的風聲，朝廷應該是想結合葡萄牙-西班牙聯(lián)合王國，然后以夷制夷，鼓動他們去對抗新晉的海上霸主荷蘭人。因而這次屠殺事件，幾乎已經定調是譴責抵制了。

    甚至抵報上顯示是已經有派使者南下了。就是之前跟隨胡宗憲抗倭有功的茅坤，本著能用就往死里用的精神，內閣是終于找到曾經的嚴黨功臣的用武之地了。

    這要是茅坤按這個思路去出使濠鏡澳，恐怕什么都不會得道。甚至交惡葡萄牙都有可能。

    而且這次放縱西班牙-荷蘭人的聯(lián)軍，那么立刻就意味著大明剛剛平定的海疆立刻又要翻江倒海，而下南洋的商路恐怕立刻又得中斷。

    而造成這一切誤會的根源在于那六個被通知的錦衣衛(wèi)探子，因為壓根不清楚西班牙語、葡萄牙語、荷蘭語，長久沉浸于大明與葡萄牙-西班牙修好的場景中。哪怕知道了是西班牙，害怕是自己聽錯了，實在找不到邏輯支持，所以竟然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在義士返回后，在急遞里直接改成了荷蘭人。

    又由于這是錦衣衛(wèi)的急遞定調的事，因為泰西坊的人一看高翰文沒主動詢問也就悶著沒說，還以為是大明天朝在下什么大棋或者有什么官場陰謀呢？

    結果，既沒有大棋，也沒有陰謀，有的只是六個自以為是的錦衣衛(wèi)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