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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杵榆皺眉。

    “賤名好養(yǎng)活。”

    時近傍晚，借天邊余光，莫家三人圍著炕桌用起晚飯。

    三娃與莠兒一口剌喉雜糧餅，再一口野菜湯，嘴是砸吧不停，發(fā)出的動靜好比豬啃食，別提多有滋味了。

    唯莫杵榆，看似細(xì)嚼慢咽，實(shí)則苦不堪言。

    雜糧餅說是餅，更像粟米連殼搗碎，就著水一揉一煮，聞著有淡淡酸氣，鹽味輕淡，入口發(fā)苦，想一口咽下，奈何粗餅硬澀，如同咽糠。

    難怪一家人聲音都有些沙。

    想喝一口湯吧，一瞧，湯里沒一滴油珠子也罷，問題這春季的野菜到夏季是粗糙不堪，蔫軟發(fā)黃，入口之后比藥還苦！

    他能看出莠兒是用心處理過，枯黃的邊邊角角被摘掉，蟲眼邊緣也沒放過。

    可他實(shí)在咽不下！

    “只有這些了，榆哥！”莠兒怯怯的看榆哥。

    莫杵榆見她眼神，難看的臉色稍緩。

    三娃憨笑：“榆哥剛在夢里吃了鮑參翅肚，現(xiàn)在還回味呢，真餓時啥吃不下？不會像以前，覺得難吃就把餅摔了。”

    “鮑參翅肚是啥？”莠兒好奇的咬了一口餅問。

    這次不給三娃廢話，莫杵榆反問：“娘呢？”

    莠兒愣了愣，道：“娘在孫家吃，榆哥不用操心。”

    “哦。”莫杵榆點(diǎn)點(diǎn)頭，又努力咽下一口。

    早早吃完的莠兒不等莫杵榆吃完，自顧自的出去干活了。

    家里柴不多，白天又忙著找吃的，她要在天黑前盡可能多拾點(diǎn)。

    “榆哥不犯病，明天就能帶三娃到河灘找些魚，榆哥嘛……才剛好，不能又叫他做事了，不然又要病了！”

    莠兒決定后，不免又祈求一陣?yán)仙裣啥囡@靈顯靈。

    “你這身體之前有穿越者占過，受不了苦日子，不是胡言亂語就是瘋瘋癲癲，而我雙腿有疾，又年幼，所以如今老莫家的重?fù)?dān)一半就落到莠兒肩上，她沒有抱怨，好像不知什么是抱怨，仿佛這就是她該有的生活！”

    “你腿怎么回事？”莫杵榆問。

    “穿來就這樣。”三娃沒有多在意，他經(jīng)歷過的事情多了，傀儡身他都用了不知多少歲月，區(qū)區(qū)殘廢何足掛齒。

    “再給我說說家里情況和我的人設(shè)。”莫杵榆開始盤問。

    “莫廣柱去年春末失蹤，之前家里有點(diǎn)積蓄，供你讀過幾年私塾，莫廣柱失蹤后沒錢交學(xué)費(fèi)，至于你是被趕出來還是沒臉去，我不清楚，那日正逢大雨，你失魂落魄回來燒了書本，從此大病一場，沒多久嗝屁了，然后輪番的穿越者光顧，得有大半年了，為了照顧你我沒法去河邊撿魚，好幾天沒沾葷了。”

    “魚是撿的？”莫杵榆的關(guān)注點(diǎn)有點(diǎn)奇怪。

    三娃道：“水都旱干了，魚可不就是撿的。”

    莫杵榆追問：“會不會鬧饑荒？”

    “暫時不會，這地方位于大野澤南端，離五丈河不遠(yuǎn)，可說三面環(huán)水，只是正常的水位降低，遠(yuǎn)沒到旱死程度。”

    “大野澤！水泊梁山？”莫杵榆問。

    “嗯。”

    “有好漢嗎？”莫杵榆笑問。

    三娃突然嚴(yán)肅道：“這玩笑不好笑，如今草寇是三里一伙，五里一窩，沒事別瞎往外跑，你是沒錢，但你有屁股。”

    莫杵榆思索片刻道：“莫廣柱失蹤跟他們有關(guān)。”

    “不愧是前刑警。”三娃贊道。

    “你怎么知道？”莫杵榆審視三娃。

    “你說夢話了。”三娃憨笑。

    莫杵榆銳利的目光緩和，道：“一鄉(xiāng)野木匠能去哪，來來去去就十幾里繞活，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很大幾率被綁了去，不向家里索錢，又不是獨(dú)例，那么動機(jī)很可能是木匠身份。”

    “搭賊窩。”三娃點(diǎn)頭：“我也這樣認(rèn)為。”

    兩人邏輯也簡單，若是落草，豈會不偷摸的給家里弄點(diǎn)錢？

    無情無義到這種份上，非狠人，不可行之。

    兩人又聊了莫家的情況，不久天黑，莠兒尚未歸，莫杵榆有些擔(dān)心，拍死一只蚊子，正要詢問莠兒情況，屋外傳來動靜，是籬笆門被人推開的“吱呀”聲。

    莫杵榆把實(shí)在無法下咽的半個雜糧餅放下，看向窗外，見到的不是莠兒，是個大了兩號，背著背簍的婦人。

    屋里沒點(diǎn)燈，婦人背對月光不見真容，莫杵榆猜到她就是這家的女主，三娃先前給他講述的許氏。

    三娃率先憨笑：“娘帶啥吃的回來了？”

    “明明屬猴，怎長了個狗鼻子。”許氏笑罵一句，進(jìn)屋就伸手在三娃子鼻梁上一刮。

    三娃憨笑，小手揮舞，阻擋許氏掐捏他臉蛋。

    莫杵榆皺眉，先前沒注意，這家伙，各方面演技爆表啊！

    許氏逗弄三娃一陣，順手將竹籃放炕桌上，將面上麻布掀開一角，從里面拿出個白面饅頭遞給三娃：“拿去吧，憨娃。”

    “謝謝娘。”三娃嬉笑著抓住饅頭就開啃。

    他剛才就吃個一兩不到的雜糧餅，野菜湯就是水，能飽就怪了。

    “榆哥好些了嗎？”許氏關(guān)切的看向莫杵榆。

    莫杵榆淡漠的點(diǎn)點(diǎn)頭，暗想：“怎么你也管我叫哥？”

    他后來才聽三娃說，在大燁哥如父，但不是管他叫爸爸，而是希望他能有朝一日成為真的爸爸，有延續(xù)香火的寓意，一般只有對長男這樣叫，三娃就沒這待遇。

    見榆哥真的不吵不鬧，許氏欣慰點(diǎn)頭：“好了也要注意調(diào)養(yǎng)，來，吃個饃補(bǔ)補(bǔ)。”

    莫杵榆無奈接過，這饅頭一入手他就愣住了。

    溫度很高，略微燙手。

    再看籃里，發(fā)黃的麻布下蓋著兩，從輪廓看不出區(qū)別，莫杵榆卻仿佛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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