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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霖話音未落，忽聽前方啊喲一聲，抬目便見丈遠(yuǎn)的石級，轎夫身形幾次踉蹌，眼見便要將肩頭的老夫人掀翻在地。

    足尖用力，身形頓起，在那轎夫跌倒之前，右手已穩(wěn)穩(wěn)地接過轎杠，左手則將老夫人輕輕地扶抱回原位。

    如此抬著軟轎到山腰的亭子歇息，攙扶老人坐在石凳，方見她年近七旬，滿是細(xì)紋的臉上留有年輕時的端正秀麗，憶起她在危急時目中驚嚇卻無慌亂，心里不由得升起幾分佩服。

    老婦人對出手相助的年輕人極是感激，目光流過四位文質(zhì)彬彬的學(xué)子，笑意舒展：“秋山一般明凈的孩子，都姓什名誰？”

    語意慈詳和藹，帶著絲不易察覺的長者威嚴(yán)，岳霖行過好事不留名，恭敬施禮：“小可與同學(xué)游山，不意偶遇夫人，舉手之勞，姓名不提也罷。”

    老夫人并不強(qiáng)求，令丫頭侍奉上茶點，說她乃杭州人氏，聽聞慧海大師蒞臨，特意趕來湖州拜見，順帶問起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

    長者有問，岳霖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博學(xué)多才，談吐不俗，未料老夫人也見多識廣，對儒道釋三家皆有涉獵。

    一時亭內(nèi)奇談妙語，谷中云水空流。

    幾番對答，老少彼此都覺投緣，會心微笑間氣氛極為融洽。因他兩人字字珠璣，常藏機(jī)鋒典故，陳少歧尚有插話的機(jī)會，其余諸人只有洗耳恭聽。

    待茶湯飲盡，老夫人凝望著遠(yuǎn)處紅塵四合，煙波環(huán)繞，神情傷感地慨嘆：“江山依舊，我卻已老朽，不懂你們年輕人了。孩子們，可否說說你等此生所愿。”

    “耕讀傳家，詩書繼世，光宗耀祖，蔭及子孫。”金七在一旁半懂不懂地聽得半天，聽了此問，搶先回答。

    老夫人微微頜首：“修身齊家，腳踏實地，不錯。”目光看過袁吉，少年昂首挺胸：“大丈夫一世建功立業(yè)，名滿天下。”此答亦得稱贊：“好，有志氣。”

    “生年不滿百，晝短夜苦長，此生只愿，對座知已，膝上美人，酒醒花前坐，酒醉花下眠。”陳少歧的愿望引得眾人哄笑，老婦人的目光卻閃了閃，低嘆：“此子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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