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行至水窮處 1-《千秋誰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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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懿這廂正悠哉游哉地喝茶,眼見個面目姣好的少女進得大堂,漫不經心的笑意還未達嘴角,便差點將口里的茶湯噴將出來:格天府的小女娃。
幾步竄到她跟前,習慣性地去拎她的后襟領子,未料她并不如往常那般敏捷地躲,反而安靜地抬起密長的眼睫,看他:“趙家哥哥,你怎到了此地?”
趙懿的大手停在空中,緩緩放下,上下打量著眼前之人:依舊是那欺霜賽雪的容顏,卻有些憔悴,似乎曾度過無數的不眠之夜,那雙靈動得溢彩流光的明目,也似乎籠上了淡淡的憂傷之色。
半年余不見,這小女娃竟然長大了,從頭發絲到腳尖,都散發出一種讓人憐惜的哀愁和美麗。
愣得半刻才皺起眉頭,問:“樂樂,怎扮成如此模樣?你翁翁看不見,折騰不了他的。”
他倆在家庭內部與長輩的對抗上是同類,他向來與阿爹和皇后暗中較勁,她則因益國公不肯道出她阿爹離府的原由,找著機會折騰老頭子。
“你阿爹有時不也穿著粗布衣去親耕么?”秦樂樂隨他行到案幾旁,反問。
她有意的,她明知他對高高在上的親爹一年中當半天農人的事呲之以鼻,認為他不過是在裝模作樣。
事實上他對自己的親爹一直沒看明白,當年的他文武聰明,勇敢果絕,甚至能挽弓至一石五斗。諸臣也贊他資性朗悟,博學強記,在靖康元年的國難中,眾人失色驚慌,他卻慷慨請行去與金人交涉,副使少宰張邦昌恐懼得鼻涕眼淚齊流,他卻極冷靜,與金人比射箭三矢連中,以至金庭疑他非皇子而出自將門。
后來的他一意求和,半壁偏安,究竟是因為厭倦了那段內憂外患,愴惶輾轉的日子,還是為求生存懼怕二圣歸來,或者,不敢太過得罪金庭,畢竟諸位至親還被質在北地,隨時可成刀下魚肉,劍下亡魂。
或許,都有?他搖搖頭,看秦樂樂眼中毫不掩示的譏諷,咬了咬后牙:自從那件事發生后,她先是警戒且奇怪地待他,后來則常常話里話外地刺他。
但這不僅不是他的錯,還搞得他好長時間心里有陰影。算了,男人不跟女子講道理,講也講不通,等她出嫁后明白倫常了,自然會改變對他的態度。
“老頭子讓我去舊都祭祖,順路暗查一下官場和民情,同時想辦法把你弄回格天府。”趙懿回答她的問題后又將球踢回去:“可要跟我一路走?”
秦樂樂偷偷出府時并沒有通知趙懿,知他總拿她當小女娃,此時也不接他的話,只漫笑盈盈地說:“你阿爹對老頭子可真謂體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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