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遼東之豕-《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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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豕,”抱小孩的黑眼圈之人拿著奶瓶說,“就是豬的意思。”
“灌嬰,”旁邊端著吹奏樂器盒的質樸男子皺眉道,“顧客是米飯班主,沒客就沒生意。人家在里面哭老公,你別說話。專心喂奶好不好?”
“周勃,”抱小孩的黑眼圈之人似是心不在焉地喂奶,忍不住又說,“剛才我似乎看見那誰了。”
擱下吹奏器具盒的質樸男子捧簫轉望,問道:“誰來著?”
“盧綰,”抱小孩的黑眼圈之人拿著奶瓶哺乳道,“好像還有那個以屠宰為業的樊噲,他倆在村口探頭探腦。想是趁這里又辦紅白事,大老遠跑來拿肉。樊噲前次討一條豬腿去吃,坐在門口啃得干干凈凈,意猶未盡地問:‘還有彘肩么?’他喜歡吃生豬腿,尤其是前蹄膀子,亦即所謂‘彘肩’。還稱其追求的呂家姑娘有個二姐威脅說再喝醉亂躺門口就把他切為‘人彘’,因而我想起‘豕’和‘豚’的含義之異同……”
“今天別給他吃,”吹奏樂器盒邊的質樸男子撫簫低哼道,“我靠編織養蠶的器具謀生,賺不到幾個錢糊口。還須常在人家辦喪事時打鼓敲鑼鳴簫奏挽歌,掙點兒外快。我吃的是辛苦飯,他們啥活兒也沒干,憑什么給他那樣大一塊豬腿,光憑扮可愛就行?先前陳平一路哭喪時遇見那個看熱鬧的胖小孩兒,說是因覺樣子可愛之極,忍不住就給他吃雞腿。樊噲有那小孩兒可愛么?人家是真可愛,就算樊噲想裝也扮不來……”
堂前一個白面俊俏青年含淚轉覷,嘖然道:“里面在辦喪事,你們不要在階下竊竊私語行不行?尤其是周勃,說好的哀樂呢?你和我同屬這一帶遠近聞名的‘紅白雙煞’,喪事和喜事都少不了咱們出場,我已經陪著未亡人哭了半天,快沒淚水了,你還不趕快吹奏起來,弄出像樣的氣氛……”
里邊有個縞素婦人瞟他一眼,接著啼泣:“夫啊!你們一個個撒手人寰,我的命真的好苦……”悄乘別人不察,從袖下探手,伸去掐白面俊俏青年之腿。
“咦?”有樂搖了搖扇,從挽聯素綾飄垂的間隙訝覷道,“好像有一腿。”
“不是好像,”亂髻大漢抱著小豬說,“我看其間必有一腿!”
哀樂聲中,白面俊俏青年忍痛挪軀往旁,避過縞素婦人悄掐之手,捧著一把紙錢,邊哭邊拿出幾張,顫手撒進火盆里,隨即放聲號嚎道:“英年早逝,真是天妒紅顏,情深不壽!牛二哥,你去得太快了……”縞素婦人抽之曰:“剛過世的不是牛二!”
白面俊俏青年挨摑一怔,捂頰納悶道:“李三?好像也不對,最近又死的這個是趙四,對吧?”
“你做沒做功課?”縞素婦人忍不住又掐,發嗔道。“一點兒都不為人家的事情上心。這個已經是王五了!”
“沒想到她已經死了五個老公這么凄苦。”有樂搖扇唏噓不已,“誰敢成為老六?”
白面俊俏青年捶胸大放悲聲:“老五,沒想到是你!記得去年你還活蹦亂跳,在村口嘲笑我沒錢娶媳婦,不料轉眼你就一命嗚呼,而我應邀來操辦你后事……”擤涕甩投之際,瞥見亂髻大漢抱著小豬在挽聯素綾后邊悄打招呼,就挪身移近角落,邊哭邊離靈堂,伸臉惑瞅側屋里面。亂髻大漢摟著豬說:“恭喜。我看你有機會登堂入室噢!”
“我早就已經入過室了,還用你來說?”白面俊俏青年掃我們一眼,低哼道。“你們怎么進屋的?先前如何沒看見你在里面……”
“說來你不會相信,”亂髻大漢抱著豬說,“剛才我跟這幫新朋友去看秦始皇出游,發生意想不到的激烈沖突。巨錘如從天降、葛衫老者拉纜繩飄飛上船、秦兵追我們撞到船塢那邊,由于神仙術的作用,仿佛坐地日行千萬里,瞬間縮小距離,實現霎時位移,一下子就穿越到你這里來了。順便看看你什么時候給老婆辦完亡夫的喪事,然后跟她結婚,繼而成為新任丈夫。他們剛才說你要娶她,我也覺得你們之間有一腿。看其家境不錯,難得如此前赴后繼……”
“這種瞬移神話我如何會相信?”白面俊俏青年沒心多聽,轉頭朝我打量著說道,“好在有個美麗的小姑娘,你別理他,尤其不要輕信此人所言。難怪我聽聞周勃提及蕭何說:‘劉季一向滿口說大話,很少做成什么事。’看來其言非虛。想想還是不跟他廝混為好,以免被當成偷豬的同伙一窩端……”
信孝聞著茄子在我后邊悄謂:“日后他果然娶了這個死過五位丈夫的富家女子。因已無人敢娶,便嫁給了陳平。其屬大戶,家主是名叫張負的富人,他的孫女嫁了五次人,丈夫都死了,沒有人再敢娶她。陳平屢去幫忙料理喪事,張負相中了高大魁梧的陳平,常留他在家幫著跑前忙后。也因為這個緣故,陳平很晚才離開喪主的家。有一次,張負跟著陳平到了陳家,發現陳家在靠近外城墻角的偏僻小巷子里,拿一張破席就當門板擋風,處境潦落無比,使其心酸。張負回家后,對他的兒子張仲說:‘我打算把孫女嫁給陳平。’張仲說:‘陳平又窮又不從事生產勞作,就愛四處泡妞吃軟飯,全縣的人都恥笑他的所作所為,為什么偏把女兒嫁給他?’張負說:‘哪有儀表堂堂像陳平這樣的人會長久貧寒卑賤呢?’堅持將孫女嫁給了陳平。張負告誡他的孫女說:‘不要因為陳家窮的緣故,侍奉人家就不小心。侍奉兄長陳伯要像侍奉父親一樣,侍奉嫂嫂要像侍奉母親一樣。’由于陳平一貧如洗,下聘禮和辦喜酒的錢皆由新娘出資。婚后陳平也跟娶到有錢寡婦的張耳差不多,在一班窮苦小伙伴們當中實現了先富裕起來……”
“張耳是我們魏人的驕子,”白面俊俏青年掏出一卷油膩的畫像展示,指給我看。“當初他到我們村后面的平原賽車飆馬,最后頒獎時我與他曾經站得很近,你看中間這是他,左下角牽騎的黑衣猛男旁邊那個人后面是我……”
亂髻大漢抱著小豬湊覷道:“我就坐在他車上拉韁,你這畫卷里怎么沒把我的形象也一起添加進去?”白面俊俏青年微哂道:“我沒印象。而且你不是魏人,其實你甚至也不能算作真正的楚人。我覺得你們村子處于交界地帶……”亂髻大漢抱著豬說:“據記載,我們劉氏起源于三皇五帝之堯帝,其長子監明受封于劉邑,遂以居邑為氏,傳至夏朝有劉累,再下傳至秦,亦曾歸晉,有子留于秦,恢復劉氏,此后在戰國時獲任于魏,遂為魏大夫。我曾祖父劉清出生,其子劉仁遷豐邑,劉家從此遷來,我的祖父雖然曾是魏國豐邑的邑令,但是到了父輩這一代,不知怎么就變成自事農產的編戶平民了,說來真是唏噓……”白面俊俏青年拿著畫卷冷哼道:“吹吧你繼續吹,沒什么事我要接著去哭喪先……”
長利瞅向靈堂里面朝這邊悄眸偷瞄的縞素婦人,憨問:“為什么她死老公,反而讓你哭得這樣呼天搶地呀?”亂髻大漢抱豬說道:“因為他收費,專干這活兒。誰家死人,就請他來幫著一起哭。為什么辦喜事不愛請他出工呢,據說是因為他常跟別人新娘子纏夾不清,在業界名聲不好……”白面俊俏青年抬著畫卷正色道:“胡說,張耳結婚的時候,我去幫忙打理過婚房。其新娘并沒表示對我不滿意,還把這幅畫從床邊拿過來送給我留念。”
小珠子忍不住在畫卷旁邊嘀咕:“雖然形貌更加古拙些,不過張耳的樣子真的很像張學友……”
亂髻大漢摟抱小豬欲言又止,白面俊俏青年愕然轉覷道:“張學友是誰?”小珠子忙轉回我后面,信孝聞著豬頭悄問:“那個吹鼓手周勃后邊黑眼圈的灌嬰抱著喂奶的小孩兒是不是他日后很有名的兒子周亞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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