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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瓜田李下-《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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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他真的就是沒年輕過,”有樂搖頭說道,“這個人的造型很單調(diào),他不可能有年輕的樣子給你看。”

    我說道:“可我看到的他真是很不成熟啊,不信你問這個蚊子樣的人……”信照催道:“先別嘮嗑。大家趕快進(jìn)去找地方躲躲,伊賀那些殺手追到門口了!”有樂轉(zhuǎn)面問道:“到哪個門口了?里邊這個還是外面那個……”信照急推道:“趕快!說話間就進(jìn)來里邊了……”

    屋里那個蚊樣家伙以陌生的奇怪目光瞅著我們一擁而入,有樂伸手揪他,劈頭就問:“你跑來我家搞什么名堂,不記得我啦?怎么用這種眼神……”蚊樣家伙掙扎著急撲撞墻之際,信照在后邊推著我們,不安道:“聽到動靜沒有?趕快找個地方躲,那些殺手追進(jìn)院子來了!”

    由于被推,我不由也隨他們跌撞往前,怎料腳下齊踩落空,摔作一團(tuán)。信雄在底下發(fā)出甜嫩好聽的聲音,被眾人壓得叫苦不已:“唉呀,你們怎么全都撲過來壓在我身上了呀?”

    “咦,在屋里怎會摔得這么沉重?”有樂納悶道,“剛才明明是平地,為何好像突然從山坡上摔下來一樣?誰砸在我上面,長利是不是你?”

    長利憨厚地笑道:“除了信雄,我們都在你上面。”信照暈頭轉(zhuǎn)向地爬起來,在野地里亂望道:“這是什么地方?”

    “嗚哇,太可怕了!”長利起身往后邊欲瞧,隨即腳下一滑,驚呼而墜。“有個懸崖!”

    有樂探頭張望,不安道:“哇啊,他從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這回真的‘掛’了嗎?”信孝探頭探腦,拔出個茄子扔下去,變色道:“不掛就沒天理了。你看茄子都被黑暗的深谷吞了……”長利扯著野藤從崖邊爬上來,惴然道:“底下好深。幸好我及時抓扯到一些爬藤,好險沒摔成……不過你們別只顧低頭往下瞧,何不抬頭看看天上是什么情景?”

    我們仰望陰晦天穹,只見巨大的月亮在頭頂四分五裂。眾人駭呼道:“哇!月亮怎會這么靠近,還分崩離析了?”

    許多燃燒的巨石從天而降之際,蚊樣家伙拉著我們,急促說道:“別都愣著,這兒我來過。每次皆遇到月亮崩潰的這種情況,誰讓他們到上面亂搗騰,落得此般收場,將來他們真是沒轍兒了!”有樂咋舌道:“那我們不是死翹?你帶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什么也別說了,快拉住我!”蚊樣家伙招呼大家一起跟著他跑去撞向山壁,信雄懵頭問道,“你說什么啊,我沒聽清楚……”

    “對呀,他說什么?”長利語聲憨厚地說道,“我也聽不清楚他的聲音,周圍太吵了……”

    “周圍為什么這樣吵?”有樂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望見四周火光亂起,箭雨紛落,一個瘦弱少年在甲士們簇?fù)碇锌藿胁恍荩骸凹依希〖依稀?

    “咦?”信孝他們愣眼而望,不無納悶道,“這個家伙很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有樂皺眉而覷,瞧著那瘦弱少年哭天搶地的模樣,似有所悟,嘖出一聲,轉(zhuǎn)面說道:“靠!我們怎么又來到這里了?趕快拉住那個誰,別讓蚊子溜掉,兵荒馬亂不好找……”

    “我們在這兒!”長利跟著蚊樣家伙溜到城墻下邊招呼道,“趕快一起跑過來,別給那個家伙追上!”

    “哪個家伙?”有樂拉著我邊跑邊轉(zhuǎn)頭回望,但見一道凌厲刃光劈近腦后,有個猛將騎馬挎刀的身影躍然映入眼瞳。信照搶先撿起地上一把刀,伸去攔截。兵刃相交,磕掉長刀一頭,隨即貼刃急刷,削向那員猛將綽握刀桿之手。眾人見他刀法精妙,紛皆叫好,“妙啊!一下就磕掉對方的長刀了。這是一刀流嗎?幸好信照跟來了,總算有個能打的……”

    有樂從交擊的刀光之下低頭跑過,奔到城墻旁邊,卻又忍不住倒退幾步,仰頭看了看漫天火矢紛爍中映現(xiàn)的“河越”樓匾,嘖出一聲,搖了搖腦袋,隨即又抱頭溜至蚊樣家伙身旁,問道:“那家伙是誰?差點(diǎn)兒被他一刀‘掛’掉……”

    沒等蚊樣家伙回答,信照旋身又撩一刀,那猛將手上韁繩削斷,坐騎驚跳,顛其墜地。頭盔又被唰一下削飛,散發(fā)蓬亂,跌在信照迅疾揮灑的刀下,抄起折失刀頭的長桿,擋開信照劈臨頭頸之刀,眼神狠厲地沉哼道:“好快刀,打我個措不及手呀。報(bào)上名來,北條綱成從不屑于殺無名鼠輩!”

    “啊?北條綱成!”信照原本要改換刀勢,斜撩之際不由剎止,聞言錯愕道,“我不是做夢吧?”

    有樂忙道:“別告訴名字,這樣他就不會殺咱們了,因?yàn)樵蹅儧]名。他剛才說不屑?xì)ⅰ蹦敲蛯⑼堆燮骋娢脴蛹一锓鴷谟袠飞砼阅钅钣修o,倏為一怔之下,霍然掄棒向前,變色道:“原來你們跟朝興的小崽子是一伙的,那就不管有名沒名,先捉回去再說!”

    “什么朝興?”信照揮刀欲阻,不意那猛將掄棒勁掃,忽把力道催足,勢如橫掃千軍。信照錯步交迭,欲變換身形方位之時,沒留神腳下絆著一個拖著半截殘軀爬來哭泣叫苦的卒子,礙他跌趨踉蹌。卻撞向那猛將掄掃的桿棒之前,倉促抬刀交迎,隨著嘭一聲劇撞,摜飛而來,卻與我們撞作一團(tuán)。信雄在底下發(fā)出甜嫩好聽的聲音,叫苦不迭,“唉呀,壓到我手了……”

    “為什么每次都是推我撞到頭?”有樂捂頭爬起,一摸額上鼓了個包,忿然往旁邊隨手亂打,懊惱地問道,“誰推的?自己站出來承認(rèn),剛才誰又推我……”

    信孝顧不得喊疼,急著從股后拔出個癟茄聞了聞,郁悶道:“你怪我們干什么?是信照剛才被人打飛回來,突然把我們?nèi)沧饕欢眩憧次业那炎佣級喊T了……”信雄在旁語帶哭腔的說道:“豈止你的茄子癟掉,我好像受傷了。而且不只身上好多地方疼,內(nèi)心也受傷,因?yàn)橄惹翱吹皆铝磷兂赡莻€樣子,我心里很不好受。并且感覺陰影好大,就像童年跟有樂叔去偷看權(quán)六洗澡,看到他后股有個好難看的瘡,給我留下了至今想想都惡心的陰影……”

    “月亮怎么會變成那樣?”眾人也均感不安,有樂安慰大家,“沒事沒事,剛才只是幻覺。而且我覺得那也不像月亮……這些全是怪力亂神,你們不要當(dāng)真。”

    “不像‘怪力亂神’啊,”信照抬手瞅見虎口震裂流血,難抑納悶道,“這血是真的呀!你看我都被那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猛將掄棒震破手了。長利呢,拿我那盒涼草膏來搽一下先!就是你昨天借去擦敷摔傷膝蓋的那一盒,怎么不吭聲?你昨天才從我房里拿走,想耍賴是吧?”

    “咦,長利呢?”有樂驚慌轉(zhuǎn)顧,問道,“他怎么不在這兒?誰看見他啦?”

    信雄挖著鼻孔,以甜嫩好聽的聲音說道:“不清楚他有沒跟來。”

    “長利這個家伙很沒有存在之感,”信孝聞著茄子?xùn)|張西望道,“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出現(xiàn)過。”

    “他有沒有跟來呢?”我也幫著找,可是找不著,難免疑惑道,“或許他先前留在那個院子里,并沒跟來。”

    “不是吧?”信照用傷手拈著震彎之刀,嘖然轉(zhuǎn)覷道,“先前在月亮崩潰那邊的山崖上我好像看見他了。”

    有樂忙問:“你確定他沒摔下去嗎?”

    “這個我可以確定,”信孝想了想,聞著癟茄說道,“當(dāng)時我扔了個茄子下去,這點(diǎn)我記得很清楚。只要涉及到茄子,或者這類形狀之物,我的注意力就會集中,暫時不分散。老師說,我學(xué)習(xí)有障礙,就是因?yàn)樽⒁饬θ菀追稚ⅲy以集中,除非有茄子或者此類形狀之物吸引我的注意力,并且有助于集中精神思考……”

    信雄在旁小聲問道:“為什么當(dāng)初你幫我寫給幸侃老師的那些表達(dá)仰慕之書信,會讓他誤以為我向他求愛呢?”信孝伸茄子給他聞,瞧著信雄急縮不迭的樣子,信孝幽幽的說道:“表達(dá)仰慕就是表白愛意的一種啊,追求自己心中魂縈夢繞的偶像并且表達(dá)愛慕之情,這不就是求愛嗎?你要勇于承認(rèn),不要總想深藏在柜里,大膽地出來。出個柜不會死!”

    “現(xiàn)在不是談?wù)撨@些的時候,”有樂懊惱道,“快幫我找找長利,我們把他丟在哪兒啦?拜托大家發(fā)動‘頭腦風(fēng)暴’,好好想想,我們把長利遺忘在月亮崩潰之山崖,還是把他遺落在河越夜戰(zhàn)的城下?究竟是在哪里弄丟了我兄弟?”

    我問:“他究竟是你弟弟還是你哥哥啊?”有樂抱頭叫苦不已的說道:“我怎么知道?你該去問我媽媽才對。不過我懷疑她也不太清楚……趕快幫我找回長利,不要再耽擱!歷史的長河很浩瀚,萬一把他弄丟在浩如煙海的歷史里面,回頭上哪兒找去?”

    “這是哪兒啊?”忽見長利從山坡下的草叢里擻著濕褲出來,滿臉困惑地問道,“這片山坡看上去眼熟,然而周圍籠罩著一片不祥的氣息……”

    有樂愕問:“咦,你去哪兒才回來?”長利從草叢里揪出那個濕了一褲的蚊樣家伙,憨厚地微笑道,“沒去哪兒,就陪他到下邊草多之處解個手。發(fā)現(xiàn)坡麓那邊有很多人馬在歇息造飯,樹叢中間還有一片營帳,里面好像在開茶會,有個頭戴高帽子的家伙在吟詩……”

    蚊樣家伙不顧褲濕,急忙掏書說道:“又飄毛毛雨了,大家快聚過來跟我一塊兒閃!”

    “為什么急著要閃先?”信照隨手把彎刀扔掉,遠(yuǎn)遠(yuǎn)拋去山坡下邊,轉(zhuǎn)面笑覷道,“這地方好像離我們清洲不遠(yuǎn),屬于我們家的地盤來著。不如我們?nèi)ビ懕韬取?

    我伸頭而望,漫山煙雨之間,只見一個清朗俊逸的男子走出營帳,手端薄盞,閑態(tài)怡然地吟道:“花待春宿梅,友三話歲寒,扣水茶煎月……”不意彎刀扔來,啪的打掉他頭上的立烏帽兒。眾人吃了一驚,許多兵士簇?fù)砟侨送巳霂?nèi),草叢里冒出大群士卒,紛紛拉弓搭箭,呼喝之聲此起彼落:“有敵偷襲義元大人!”

    “誰干的?”草叢里有個眼神瘋狂之人探出腦袋愕望,難掩懊惱道,“我還沒發(fā)出動手訊號呢,你們就猴急成這樣……猴子,是不是你亂扔?xùn)|西?”

    一個猴樣家伙從樹后伸頭出來,撓腮說道:“不是我扔的。主公啊,我好像看見義元那個轎子了,就是那個很醒目的乘輿,不知被誰偷偷抬走,卻搬來扔在這邊草叢里,正被小六他們坐著玩。不如我讓小六他們把它搬回去給你坐,好不好?”

    “我已經(jīng)看見義元本人了,你還在意他的轎子?這是在打仗,你跟蜂須賀小六在那邊玩嗎?”草叢里那個眼神瘋狂之人冷哼道,“我腳邊還有個踩癟的球滾過來,是誰踩癟成這樣的?不過他營帳里那套茶具還不差,記住打完仗幫我拿回去收藏。大家準(zhǔn)備好,我的歌舞表演即將開始……”

    有樂不禁打了個激靈,急忙在巖石后邊轉(zhuǎn)頭說道:“他又要開始發(fā)作了。這一幕我已經(jīng)看膩,咱們趕快閃先!”

    信雄從藏身之處伸頭問道:“這是什么地方啊?看起來好大殺氣的氛圍……”隨即亂箭射來,有樂忙將他腦袋按低,走避不迭的說道:“桶狹間。你爸爸一‘歌’成名……啊不,一‘戰(zhàn)’成名的地方。咱們快閃,別被你爸爸看見。”

    “被誰看見?”眼神瘋狂之人從草叢里伸頭問道,“咦,誰的聲音這么甜嫩好聽……”

    信雄望著這家伙似感奇怪,張口正要說什么,卻被有樂急忙捂住嘴巴,搖頭說道:“別理他。咱們趕快閃!”隨即不顧信雄掙扎,拽著他往山壁那兒用力推去。

    蚊樣家伙在旁翻書說道:“我還沒念咒訣呢。”

    “那就再來一次!”有樂拉著我,另一只手拽起信雄,不顧他撞得金星亂冒,又朝山壁推去,口中催道,“大家趕快拉手聚攏更靠近些!尤其是你,長利。我可不想再回來找你一趟,因?yàn)闅v史長河很浩瀚……”

    長利懵頭愣問:“你們回來找過我了嗎?”有樂爬起來惑望四周,納悶道:“應(yīng)該有過吧?我們好像來來回回很多趟了,不信你看那個綱成,我毋須回頭就知道他又揮刀沖過來了,而且我已經(jīng)熟悉怎樣閃避。”

    隨著嘭一聲兵刃交擊的震響,信照摜飛而來,將我們撞作一團(tuán)。

    “然而信照還是死心眼,怎樣也躲不開綱成猛掄的那一棒。”有樂嘆了口氣,搖頭爬起,看見信照又往山坡下扔刀,有樂忙拉住他,說道,“不要再隨手扔掉那把彎了的刀,上次你打到我哥頭上了,咱們差點(diǎn)兒逃不掉,險些遭他驚怒之下把咱們也跟義元一起‘團(tuán)滅’在桶狹間……”

    我伸頭而望,只見泥濘小路那兒有個披頭散發(fā)之人狼狽走躥,突然被彎刀從山坡扔下來打了個踉蹌,隨即又遭草叢里竄出兩人撲倒在爛泥里。

    有樂聽聞驚痛交加的叫聲從草坡下邊傳來,忙問:“這回又打到誰了?”

    “追到義元了!”山坡下邊嚷聲亂作,有人大叫,“他本來溜得很快,眼見難追上。感謝老天,丟把刀下來打他摔個嘴啃泥。哎呀,他咬我手指!疼疼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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