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千門落照-《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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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貞清,又去跟老楠學彈琴。”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笑吟吟的說道,“其實他原名叫‘匡范’,小一輩們不曉得他也是小豆七鎗之一。貞清作為主公的馬回眾歷經百戰,六次取得一番鎗的功名。萱津合戰和桶狹間合戰都以鎗法建立了功勛。據說他反而是主公的一門,但詳情不明。”
我轉面問道:“什么意思呀?”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說道:“意思就是比同一族更親近,屬于同一家門。他兒子也跟隨在主公身邊侍候,名叫彌三郎。你別看貞清跟著友閑整天跑前跑后,其實他是個城主,被封到別的郡,他不肯去。雖然官至將監,非但他自己沒當一回事,別人也沒把他當一回事兒。然而誰拉攏他都拉不動的,秀吉說便連主公也未必拉他得動,或許他不屬于任何人,只屬于清洲這片土地。”
謝頂老頭在廊間看見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路過打招呼,并不理會,抱著琴自顧說道:“元明宗天歷二年,因關中旱災,張養浩被任命為陜西行臺中丞以賑災民。張養浩為官清廉,愛民如子。數年前他辭官隱居,決意不再涉足仕途,但聽說重召他是為了賑濟陜西饑民,就不顧年事已高,毅然應命。他赴任前往西秦的行程中,親睹民眾的深重災難,感慨嘆喟,憤憤不平,遂散盡家財,盡心盡力去救災。他途經潼關,撫今追昔,將所見所感,賦成散曲《山坡羊·潼關懷古》。”
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笑吟吟的說道:“這支散曲沒聽你彈過,唱來聽聽?”
“張養浩在元武宗時官任監察御史,因抨擊時弊被免職。后復官至禮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元英宗至治二年又辭官歸隱,此后屢召不赴。元文宗天歷二年,關中大旱,張養浩方肯為民復出,致力于治旱救災。到官四月,勞瘁去世。追封濱國公。”謝頂老頭愴然拭淚,撥弦弄中呂之調,倚柱彈唱,“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太悲涼了,”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笑吟吟的說道,“常聽你來回都是彈唱他的這些‘山坡羊’,諸如什么《驪山懷古》:“贏,都做了土;輸,都做了土。”以及《洛陽懷古》:‘功,也不長;名,也不長。’怎么差不多全是這種腔調呢,太吊兒郎當了吧?”
“不論興亡,都是百姓苦。這才是顛撲不破!”謝頂老頭隨手撥弄絲弦,頭沒抬的說道,“歷史上無論哪一個朝代,它們興盛也罷,敗亡也罷,老百姓總是遭殃受苦。一個朝代興起,大興土木,擾民甚于災難;一個朝代滅亡,在戰爭中遭殃的也是平民百姓。歷代王朝的或興或亡,帶給百姓的都是災禍和苦難。不只有沉痛的感慨,張養浩的仕途經歷,決定了他的懷古散曲中自有一種參破功名富貴的透徹,在他的散曲集《云莊樂府》中,以‘山坡羊’曲牌寫下的懷古之作有七題九首,其中尤以這一首韻味最為沉郁,滄桑悲涼之氣最為濃重。比起一般文人書生,以他這樣高的身份地位當然看得更透也更深。此曲為云莊杰作,你不懂就不要說什么了。”
雖然仰慕張養浩這般大人物,謝頂老頭自己的官位卻似越當越小。后來他去給三成大人的父親石田正継當簿記官。因獲三成大人舉薦,去世前敘任從四位上、河內守。幸而死于石田家族覆滅之前,未遭池魚之殃,總算善終。
“我也會彈幾曲,給你們來一支元曲小令,調寄中呂,同屬‘山坡羊’,一生浪跡江湖的詞林宗匠、不羈之人張可久佳作《酒友》。”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笑吟吟的拿起貞清手上之琴,撥弄幾下,奏出輕快之調,悠然彈唱,“劉伶不戒,靈均休怪,沿村沽酒尋常債。看梅開,過橋來,青旗近在疏籬外,醉和古人安在哉!窄,不夠釃。哎,我再買。”
唱畢擱琴,掏出酒壺自飲,笑道:“不肯戒酒的劉伶,乃是魏晉‘竹林七賢’之一,由于嗜酒,其妻勸戒,他假意應承,并囑她備辦酒肉,拜神設誓;老婆上當給他辦了戒酒宴席,劉伶向天祝告:‘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于是飲酒食肉,酯酊大醉。”
“山坡羊的愴涼意境,”謝頂老頭翻了翻眼,搖頭說道,“就這么給你糟蹋了。識趣滾一邊去!不要妨礙我們懷古……”
貞清取琴撥弄,說道:“是了,久久。剛才看見那誰找你呢,說要你回頭順路去關盛信那里拿兩三只羊,晚上做火鍋吃。”
“我怎么能拿得動兩三只羊?”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翻出廊欄,蹦回到我旁邊,說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拿羊。幫我拿一只,好不好?”
我蹙眉問道:“活羊嗎?”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笑吟吟地說道:“應該是宰凈的吧。是不是呀,貞清?”
“三河殿讓人送來的山羊,大軍一樣沿著羊腸小道那邊綿延而來,你說是死羊呢還是活羊?”貞清指著一個方向,說道,“活羊好拿,你挑兩三只,趕回來就行了。別帶她去,萬一公羊發飆,被羊角撞傷就糟了。你亂帶她四處跑,當心主公看見了找你麻煩。”
“別擔心,主公看不到的。我從小學會了跟他周旋捉迷藏,”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拉著我就跑,笑道,“他不可能無處不在。”
我小聲問道:“不是說,帶我來要馬么,怎么變成拿羊了?”
“不就是馬么?”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帶我轉進一處院落,先蹦入庭園里笑覷道,“這只馬夠不夠大?快過來騎它!”
“馬在院子里面嗎?”我忙跟過來一瞧,只見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騎在一匹木馬上前顛后翹地玩耍,隨即抬腿離鞍,向我笑吟吟的說道,“這個就給你玩了。你先在這里騎著玩,我去牽羊回來,等會兒你想騎羊也行。”
“木馬?”趁我一時傻眼,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不顧掙扎,抱我放在木馬上,隨即溜掉。話聲從院外傳來,“等我去牽只大羊來給你騎。”
我不由郁悶道:“騎這些東西,能騎回我家鄉那么遠嗎?”忽聽身后有個蒼老的聲音吟道:“閉門家中坐,肉雞飛進窗。”我轉頭尋覷之際,陡覺木馬搖撼驟劇。
“傾國傾城,”一個翻著白眼的摧頹老叟柱著拐杖,坐在花池邊的石凳上說道,“鷹輪國人有句類似的諺語,指的是特洛伊的海倫。她被小白臉忽悠私奔,逃家之后,引起了一場木馬屠城的浩劫。”
我正要從這匹好大的木馬背鞍爬下來,那翻白一雙濁眼的摧頹老叟卻伸杖撥撩木馬,使得又前顛后蹺加劇,讓我急難下來。每當木馬劇烈擺動之勢要減緩,他又伸杖撩動。我懊惱道:“老爺爺,你搞什么啊?”
一人騎牛從走廊里經過,見狀說道:“別理他!三伯公你干什么亂逗人家呀?”隨即扔一只木屐過來,啪的打在摧頹老叟頭上。
我聞聽甜嫩的聲音轉出廊間,投眼只見信雄騎著一只奶牛,忙著又朝那摧頹老叟投屐,口中叱罵:“三伯公,走開!你都瘋了,還跑出來作弄人……”趁那摧頹老叟狼狽奔躥走避,我乘機爬下木馬,問道:“那是誰呀?”
信雄騎在牛背上張望道:“好像是三伯公。他早就瘋掉了,而且是瞎的。從我小時候他就愛埋伏在院落里,伺機冒出來作弄人……咦,姐姐你怎么也來騎東西?要不要一起騎牛四處轉悠?”我愕望道:“你怎么在家里騎牛啊?”
“這個不是一般的牛,是西班牙牛。”信雄在牛背上說道,“它從小就是我養在家里的寵物。善長他們剛從伊勢那邊讓人帶來陪伴我的,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嗎?它叫‘阿好’,我讓婢女們喚它為‘好姐’……”說著,掏出一支竹笛,吹了幾下,牛往前走。
一個穿肚兜的小孩兒悄悄跟在牛后面,趁信雄伸手要拉我,突然點個鞭炮嘭一聲大響,嚇得那頭牛受驚亂跑,信雄伸手拉了個空,被牛馱著奔出院落,往曲廊幽深之處一溜煙跑去。
我聽到信雄在遠處發出甜嫩的驚叫,以及一路撞東西的磕碰之聲,不免擔心這家伙會不會有事,便跟過來瞧。穿肚兜的小孩兒亂扔鞭炮,噼啪炸響,給我平添了幾分險情。我見仍沒消停,正要去卯他腦袋,那小孩兒急忙開溜,奔出甚遠,叫嚷道:“熊之丞,你快跟瀧川一積出來保護我。哥哥有個女保鏢很兇,要追著打我……”
“不保護,”一個橢圓臉的小孩從假山石間伸頭說道,“我聽說她或許要成為你媽媽,誰敢招惹她?”
穿肚兜的小孩兒聞言咋舌不已的愣望道:“什么?我媽媽?不會吧?”橢圓臉的小孩從假山石間冒出來笑道:“或許也要成為你哥哥信雄的媽媽,誰叫你們沒媽媽呢?聽說她就是了!”
“簡直了!”不只那穿肚兜的小孩兒為之傻眼,就連我也忍不住嘖然道,“你聽誰說的?”
橢圓臉的小孩從假山石間又冒半張面孔出來,笑嘻嘻的說道:“先前聽我媽說,信好、大洞、長次,你們三個的媽媽就是她了。”
“又簡直了!”不只那穿肚兜的小孩兒以及另外兩個不知哪兒鉆出來的更小的娃娃嘴為之張,就連我也忍不住瞠然道,“我怎么會冒出這么多小孩兒來?旁邊那兩個還沒完全斷奶吧?你看那嫩嘴一張一合的,還流著口水,我拿什么喂給他倆吃?”
“左邊那個流口水的家伙是老十,幼名叫良好,母不詳。不知是不是你偷偷生的?總之,預備長大取名叫信好。”橢圓臉的小孩伸手敲著那兩個小腦袋,向我引見,笑道,“右邊最小這個還沒學會直立行走,只會爬行的家伙是小幺,男丁排行十一,生母也不詳。不知是不是你私下里生的?總之,乳名是緣,有樂說想給他取名叫長次。”
隨即又敲打穿肚兜的小孩兒腦袋,發出敲瓜一樣的聲音,篤篤作響,說道:“這個是‘大洞’,亦即老六。名字與其祖父相同,也叫信秀。他弟弟‘小洞’,又名信高,以及阿振和信吉是同個媽媽阿鍋夫人生的。我一直想問,‘大洞’的媽媽是不是你呀?因為沒人知道誰生他出來……現下可好,連‘大洞’也有媽媽了。感謝主!”
這個名叫“熊之丞”的橢圓臉小孩,后來忽悠表兄弟信秀一同在大坂受洗,不顧秀吉皺眉勸阻,正式成為耶穌徒。教名“佩德羅”的信秀晚年剃發出家,法號浦坊。他娶稻葉貞通的女兒玉云院為正室,生有兒子重治、虎法師以及一個女兒。其女嫁給氏真后代,為西尾那邊分家的氏教生子盛教。文祿年間信秀罹患麻瘋病,在京都去世,安葬在京都大德寺的總見院。
信好、大洞、長次自幼由父親信長的家臣照料,長大后跟隨在秀吉身邊。由于秀吉的照顧,信好官位升到從五位下、左京亮。大洞被秀吉喚作三吉郎,官至從四位下、侍從,被賜姓羽柴,通稱羽柴三吉侍從。長次成為秀吉的馬回,與哥哥信吉一起從屬于吉繼陣營,在關原隨平冢同陣作戰,與平冢為廣一道戰死。
“感謝主,”熊之丞唏噓不已,“終于讓他們有媽媽了。不然這些小孩真不好帶,你看他們一個個跟蠕動的肥蟲似的……”
小娃娃們爬過來,張著嫩嘴,流著口水,急著在我身上找東西吃,嘟囔道:“抱抱!抱抱……”我不得已,抱他們起來。熊之丞飛快溜走,邊跑邊說:“交給你了啊,沒我的事兒了。”穿肚兜的小孩兒也跟在后邊跑,在遠處會合了那個名叫一積的咧嘴傻笑家伙,爬過曲廊欄桿,翻身竄越到花樹叢中去了。
我抱著兩個流口水的娃娃,兀自不知怎生是好,鼻際忽聞有股異味甚臊,低頭瞧見衣襟濕了一片。
“給尿一身了是嗎?”有個昂首挺胸的大個子婦女走來,瞧見我的狼狽樣子,笑覷道,“這些小孩不好帶,聽說也跟主公小時候差不多一樣調皮,你胸脯上邊爬著的那個最頑劣,當心被他咬到。趕快放他下去,我中過他的招,痛得要死……”
我手忙腳亂之際,聞聲轉面問道:“你是他們奶媽嗎?”
“我不是他們奶媽,”昂首挺胸的大個子婦女過來接應我,口中說道,“我是茶茶奶媽。前些天我回娘家一趟,接兒子治長過來這邊住。然后又去大野姬先夫那邊幫著料理些雜事,才剛回來。聽茶茶她們說,家里來了個漂亮姐姐,大眼睛、長眉毛,個頭高挑,眉眼好認,想必就是你吧?”
“我也聽說過你,”我抱住一個倒轉過來、樣子似玩雜耍的小孩兒,忙亂著說道,“茶茶說你是佐渡守的夫人,在京都生下她從小青梅竹馬的玩伴大野治長。你是從阿犬殿下先前那位已亡故的丈夫領地那邊過來的嗎?”
“對,阿市夫人的親姐妹大野殿起初是尾州大野城主佐治信方的正室,后來改嫁細川昭元。”昂首挺胸的大塊頭婦女一個不小心,被她抱過來的娃兒咬住胸脯不放,忍痛咧嘴說道,“她跟信方生有兒子佐治一成,信方在長島戰死之后,她嫁給幕府管領細川晴元嫡子昭元,生下一男兩女。阿犬殿下跟前夫生的兒子繼承了大野城,我老公一族在那邊幫他管事。由于阿犬殿下有意把她這個兒子撮合給茶茶當丈夫,茶茶不高興,主公也不同意,又想改為撮合給阿初,可是她也不肯,主公亦不答應,最后勉強說或可許給阿江。總之這事搞得滿地雞毛,大家都不高興,連我兒子也跑回我娘家那邊去了……哎呀,你是想咬下一塊肉脯來啃嗎?這孩子怎么一咬就不放,還用力拔扯呀?還是喂奶養閨女好,這些男孩兒一個個不靠譜!你還咬?放開!不放是吧?哎呀,可怎生是好?”
我想過來幫她忙,昂首挺胸的大塊頭婦女皺鼻說道:“瞧你身上又屎又尿,別靠近我。趕快放小孩下來,先去阿市那里換洗干凈衣服。快去,主公若是看見你這個樣子,又會埋怨我們不給力。他整天就會埋怨我們這些來幫忙的人……”
說著,招呼一個容貌俊俏的男孩兒過來幫我抱小孩,催道:“治長,你搞定這個。至于你這小姑娘,別在旁邊愣著,趕快回院里去洗洗!”
“他們媽媽去哪兒了?”因聞我納悶地問了一句,昂首挺胸的大塊頭婦女拽扯著咬胸不放的小孩,懊惱道,“誰知道?這些小孩都是主公出外征戰之時有的,打完仗就發現他們出現在家里。被人抱過來說是主公的骨肉,我總是覺得很納悶,因為你知道主公他其實不是很好這口……”
“他好哪一口來著?”我忍不住好奇,又多問一句。昂首挺胸的大塊頭婦女急催道:“你懂的。不懂也不要緊,日后你慢慢就明白了。趕快回去洗洗!哎呀,這孩子咬我太痛了,就這點很像主公小時候傳說中的狠勁,然而更加使我納悶!”
“你納悶什么?”由于一時迷糊,我似乎又走沒對路,正惑望間,聽聞樹園里有人說道,“漢末、魏、晉、南北朝時都稱這幾個海島上出現的當地小國為倭,居民稱為倭人。倭的意思本無貶義,《說文解字》釋為:順貌。從人委聲。《二十四史》中的《舊唐書》記載當地人不喜歡‘倭國’的名稱,《史記正義》指武則天命令倭人改其國名,不再稱‘倭國’。《山海經》的‘海內北經’提到‘燕南倭北’,稱‘倭屬燕’,而燕地舊時領屬部分朝鮮半島及瀛洲之嶼,‘倭’當在其中。鑒于《山海經》保存了很多周秦的原始史料,很有可能‘倭’的名稱起源于秦漢之前,原為半島南部的地名或部族名,亦即古老的倭族。《晉書》稱,倭人自謂太伯之后,昔夏少康之子封于會稽,遠從夏商年代已有人自會稽遷徙,即江浙一帶的移民很早就渡來了。史籍諸如《魏志·倭人傳》和《后漢書·倭傳》等,都沿用更早的《漢書·地理志》,稱其為‘倭’之國。《漢書·地理志》中的‘燕地’記載:‘樂浪海中有倭人,分為百余國,以歲時來獻見云。’所謂‘樂浪’在朝鮮半島,漢武帝時所置郡,其海中之國當指倭國無疑,這可能是現存文獻中以‘倭人’指稱這些海島土人的最早記錄。但其實即便是土著之倭民,也并非果真土生土長,而是早在周秦年代就遷徙過來的‘秦人’或‘魏人’以及‘燕人’,其中還有高麗人。全都屬于‘渡來人’,其歷史也屬于中原歷史的一部分。”
“你看看《晉書》這樣記述他們,”那人翻書,說道,“倭人在帶方東南大海中,依山島為國,地多山林,無良田,食海物。舊有百余小國相接,至魏時,有三十國通好。戶有七萬。自謂太伯之后,昔夏少康之子封于會稽……其男子衣以橫幅,但結束相連,略無縫綴。婦人衣如單被,而皆被發徒跣。其地溫暖,俗種禾稻麻,蠶桑織績。土無牛馬,有刀楯弓箭,以鐵為鏃。有屋宇,父母兄弟臥息異處。食飲用俎豆。嫁娶不持錢帛,以衣迎之。死有棺無槨,封土為冢。初喪,哭泣,不食肉。已葬,舉家入水澡浴自潔,以除不祥。其舉大事,輒灼骨以占吉兇。不知正歲四節,但計秋收之時以為年紀。人多壽百年,或八九十。國多婦女,不淫不妒。無爭訟。漢末,倭人亂,攻伐不定,乃立女子為王,名曰卑彌呼。”
“倭人常年向中原王朝進貢,”那人又翻書頁,說道,“《晉書》有記載稱,宣帝之平公孫氏也,其女王遣使至帶方朝見,其后貢聘不絕。及文帝作相,又數至。泰始初,遣使重譯入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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