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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遠三兇徒-《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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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面之際,忽有所見,伸扇朝涼亭指來,喝問:“阿勝,你到底要干什么?”亭子里的白臉家伙舉了舉畫板,怯生生地回答:“畫……畫畫兒呀。”

    “瞧你畫的這是什么?不知所謂!”眼神瘋狂之人皺眉說道,“昨天說要寫故事書,今天又變成了畫畫兒。一天一個樣兒,至今沒定下個心。你以后要干什么,我問你?”亭子里的白臉家伙猶豫地回答道:“我想……想寫唐宋傳奇那樣的故事書,可不可以呀?”

    眼神瘋狂之人聞言搖頭不已,冷哼道:“別以為生長在我家就該靠我養一世,我能活多久?到頭來你最終還得憑自己真本事去謀生。想一輩子靠寫東西活著,你吃什么?就等著窮死罷!莫拿興趣做借口,畫東西也沒用,不是每個人都能寫點什么畫點什么就能掙到錢糊口,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這些其實是無法生存的沒用行當,餓死的人多了去!為眾人抱薪者,他會被人當柴燒。雪中送炭之人,他自己會死于風雪。舞文弄墨,那是有錢人玩的東西,有權勢有財富并且衣食無憂的那班家伙才耗得起。一般人有時候玩玩還行,千萬不要以為能靠這些東西活著。看你連一塊蛇石都畫不象,還能干什么?就算我留著這塊沒人肯要的石頭都能比你有用!”

    我想起一事,連忙離亭走出,揣著疑惑:“記得那個長出胡子的家伙跑來告訴我,將會發現一個洞,要我設法阻止他哥哥拿到里面的東西,難道說的是這個?”

    “確然沒錯,這個事情你提醒過我。”眼神瘋狂之人迎面走來,伸出折扇,在我肩頭輕輕拍落,以扇梢按了按,待我轉過臉時,他低聲說道,“我聽了你之言,當時還不太相信你這小姑娘居然還有未卜先知之能,今日看來,果真如此神奇。不過你盡管放心,就算沒你提醒,那塊石頭我也不會留下來自己收藏的,它太難看。真正的寶貝,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其實就在身旁……”

    我聞言一怔,不解地望著他眨著眼做出神秘的樣子,奇道:“我有提醒過你嗎?”

    “不要否認。”眼神瘋狂之人以扇子輕撫我肩頭,低聲哼道,“自己做過的事情,要勇于坦承。”

    我聽了更加摸不著頭腦,愣問:“我還做過什么事情呀?”

    “裝糊涂是吧?”眼神瘋狂之人睥睨道,“自己做過什么,竟然沒有勇氣面對,還反過來問我?那我也可以這樣說,不告訴你。”

    我愕問:“啥時候的事啊?我是怎么跟你說的?為何一點兒都想不起來呀,會不會是由于連日沒睡好,太疲勞之故,以致記性變差……”眼神瘋狂之人以目光示意我跟隨他走去一邊,待離別人稍遠些,他抬起折扇遮掩嘴邊,湊近我耳旁,低聲說道:“本來不想告訴你。然而看你滿臉困惑,我可以稍微提示一下,當時你說剛從采蘑菇的地方迷路或者‘中招’只好跑回來,還說找誰也不如直接跑來找我,可以一并解決很多麻煩事情。你還預言今天我將發現一個洞,勸我不要拿里面找到的東西……”

    我聽得嘴巴合不上,眼神瘋狂之人似覺此般模樣可喜,忍不住輕手伸來勾了一下我鼻梁,笑覷道:“你還含蓄地勸我以后盡量對光秀好一點兒,我知道你和他多少有些沾親帶故,不免找機會為他說話來著。其實又何須擔心我會對他不好,我向來視他為心腹,而且亦算得上是親族。對別人我可以國士待之,對自己人就不用假客氣了。至于你那些甲州和信州的親戚,只要他們識時務,肯臣服于我,及早歸順,不僅可保家門無虞,甚至我還封賞他們當城主。這算什么事兒?范禮安神父身邊那個黑奴,就被我硬要過來解除了他奴隸枷鎖,賜名彌助,封他為武士身份,并且承諾他日后積累功勞還可以升做城主。僅以解除黑人奴隸身份而言,我大概可算是有史以來第一個這樣做的人。對他這種異邦之人我尚且如此寬厚,何況你們?”

    我困惑道:“什么時候跟你說過這些啊?”眼神瘋狂之人伸手掐我腮幫,嘖然道:“小迷糊!你多少天沒睡過好覺啦?真是個小迷糊。回頭我給你另外安排個睡覺的地方,讓你美美地睡一覺去……”阿初她們在亭子那邊叫喚道:“聊完了沒?我們要跟她一起回屋去了。大姐姐要睡就去我們那里睡,你不要再折騰著又找什么古怪地方了。”

    “這樣啊?”眼神瘋狂之人沉吟之間,聽見我又疑惑不解的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情呀?”眼瘋之人嘖一聲,捏著我的腮,瞇起眼而笑道,“唉呀,就是我追你的時候,撞上路邊大牌子,一時暈頭轉向,摸進樹叢里,遇見你匆匆跑來,拉著我到樹園中跟我說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過也很有趣,而且可愛。然后打了我一下又溜沒影了,剩下我一人在樹叢間亂尋,兀自摸不著頭,走出來看見你在路邊望著重友率領一伙教徒跟信佛的村民吵架……”

    阿初她們跑過來說道:“不要又掐大姐姐的臉了,晚上她會悄悄哭得很傷心。”眼神瘋狂之人聞言一怔,手從我腮邊收回,蹙眉而覷,哼了聲說道:“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死了個老公嗎?你們甲州那邊連年打仗,你老公不死才怪呢!我聽說三河兵干的是吧?別哭了,大不了改天我給你報個仇。不過你死了個老公,你仇人家康的老婆也被干掉了,她的頭還送來給我看過,惡心得很吶!有一根筋還留在斷頸處垂下來,沒切割好就急著送給我看,可見家康也是怕我得很。總之你們也差不多算扯平了。別再哭鼻子……如果你想家,那就更不對了。這兒就是家!你們甲州和信州那些地方亂糟糟,人情冷淡,算什么家?別再想那些地方了,或許將來我把那兒封給你生下的子孫們。”

    阿初她們說道:“你再弄她哭,我媽媽又生你氣了。”眼神瘋狂之人嘖然道:“你媽媽哪天不生我氣?當初要不是你爸爸狠心背叛我,他會被秀吉干掉嗎?那時我早就跟你媽媽講過,送她嫁過去無非是為了派她去為我們家在別人那里臥底,她老公要是忠心就算了,不忠心肯定要被秀吉他們干掉。這全怪你爸爸他那個爸爸不好,慫恿兒子在關鍵時候突然背后戳我一刀,我最恨這種突然背叛的行為了。他學誰不好,學信玄搞‘背刺’?合該要被滅全家!秀吉舍不得讓你們母女幾人一起死于破城的劫火之中,還率蜂須賀小六他們冒死潛入危城要打救你們母女仨人……啊不,應該是四個,對吧?總而言之,由于你爸爸的背叛,你們不知道當初多兇險啊,要不是你媽聞訊后匆忙遣人悄悄送來個東西暗示我將會遭到兩頭夾擊,幸好我與你媽自小心有靈犀,及時悟解其意,急促撤退,殺出重圍,與家康、秀吉他們拼死沖出一條血路,總之,那陣子四面受敵,還被你父親以及信玄這廝背叛,我們家差一點兒就玩完了!”

    “那個東西就是著名的‘小豆袋’,”秀吉湊來一嘴,說道,“袋子兩頭綁著繩子、中間包著豆子,當時主公和我們圍著看了半天,我先發現這應該是暗喻清洲軍將受義景家與淺井家的夾擊。不過光秀他們還不太相信主公的妹夫竟會背叛咱們……”

    阿市比信長年小十三歲。父親信秀另外大約還有五個女兒,包括犬山殿和阿犬她們幾個較為低調的姊妹,其中最出名的是阿市。信長這個妹妹從小就十分伶俐可愛,其溫順而開朗的性格使很多人都喜歡她。隨年齡的增長,她的美貌越來越光彩耀眼,博得“天下第一美女”的美稱,成了年輕的武將們愛慕的焦點,甚至就連權六等老將亦為之心折。哥哥信長也格外喜歡這個妹妹。

    由于信長舍不得,阿市十六歲那年仍未許人,在這個年代已算晚婚,后來她聽從哥哥的安排,嫁給北近江的豪門領主淺井家少主長政。此人當時十八歲,是一位容姿端麗,剛毅豁達的年輕武將。他真心愛著阿市,雖在阿市嫁來之前已娶妻,但阿市加入后,再也沒有納妾。夫妻倆過著令人羨慕的恩愛生活。他為阿市重新修筑了小谷城,因此被尊稱為小谷夫人。雖然是策略婚姻,卻得到了幸福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長。當信長欲進攻越前的義景家時,長政礙于與義景家是盟友,義景家又曾有恩于他家族,只好破棄與信長的盟約。而阿市雖已嫁為人妻但內心十分掙扎,決定幫助兄長脫離義景家與淺井家的夾擊。她秘密派人送一個物品給還在以為妹夫將派兵協助攻打義景的信長,這樣東西就是有名的“小豆袋”。

    逃脫險境之后,信長當然要報仇。長政他們據守的最后據點小谷城被秀吉攻陷,妹夫長政及其父親自盡。當時阿市也請求一起殉死,但沒有獲得丈夫的同意。其夫在臨死前已經托人將兩個男孩子帶走逃命,然后又派人將阿市及三個女兒送回信長處。一年后,信長又命秀吉找到阿市的兩個幼子并殘忍地將其殺害,以求斬草除根。其后,信長便把阿市及其三個女兒送到他弟弟那里,阿市在兄弟照顧下度過了九年落寞的生活。

    “小豆袋包含的秘語是我先發現的,”眼神瘋狂之人拿折扇拍開秀吉湊來之嘴,冷哼道,“阿市她們母女在我弟弟長益他們領地這邊住得好好的,你們這些狂蜂爛蝶不要又來破壞她們歲月靜好的幽居生活。尤其是你,猴子!你又湊過來干什么?”

    秀吉抬手擋著嘴說道:“主公啊,不好了!有個事我不得不告訴你,他們剛才跑來稟報說你女兒德姬也在她住那邊拆房子,鬧著要找蛇洞來著……”

    “啊?五德又湊什么熱鬧?”眼神瘋狂之人聞言轉面而覷,嘖然道,“她拆了多少啦?找到什么沒有?”

    “說是找到個小洞,里邊有一窩老鼠。”秀吉捂嘴而笑道,“她們嚷著不敢住了,鬧著要全拆掉。”

    “哪屋沒點兒老鼠?不許她拆!”眼神瘋狂之人連忙伸扇亂指,懊惱道,“你們誰快想個辦法把她注意力吸引到別處去,休讓她再拆我房子。那一片全是祖屋來著,經不起折騰!”

    秀吉掩著嘴不安道:“主公啊,看到沒有?祖屋那邊似乎冒煙了……”眼神瘋狂之人伸脖張望,惱問:“為什么冒煙?”一人飛奔來報:“主公,信雄公子懷疑他房子里別有洞天,說是鬧鬼,還叫嚷有蛇妖吞了他小妾。于是就放火燒屋了!”

    “哇靠!”眼神瘋狂之人一聽,連忙沖過去拿扇拍開來稟之人,急惱交加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趕快跟我去攔住信雄這渾小子,別讓他燒光了我家所有的老房子……”

    “這全是那塊怪異石頭鬧的,”夕庵跟在后邊,一逕兒跌撞頓足,叫苦不迭道,“破壞了封印,被你們毀掉了結界就是這般后果了。只怕還有更多壞事要接連發生、次第而來,應接不暇……”

    “其實早都破壞掉了,”我聞聲轉覷,看見那個名叫貞清的教書匠模樣家伙站在路邊說道,“我聽家族里老人們說,由于翻修多次,那個地方的結界早就遭到損毀,就算有封印也已弄沒啦。本來院內和屋里的墻壁和地板上有許多符讖銘記,先前被他們翻新時更換過整片屋子里外的木材和石料,這般折騰下來,還能剩下什么封印?而且原先是沒有大洞的,小時候看他們翻修時,我還在這邊玩。并未見到什么蛇穴,如今竟有了一個巨大窟窿。外邊那些所謂奇門遁甲路徑早年也給人改變了許多次,要不然你們誰能進出自如?”

    “貞清,不要再說這些廢話。”名叫信張的灰發老者昂然經過,在其跟前稍停,仰著臉看天,目不斜視的說道,“趕快去拉信雄到外邊斗蟋蟀,或者玩斗雞。我那兒有人從埠口送來了一車火雞,你們拿去玩好了。總之不論如何,也別讓咱們家那位傻瓜殿下折騰沒了祖屋。”

    “傻瓜殿下就是信雄的外號,”貞清從我旁邊走過之時,微笑說道,“我先去陪他耍耍。請夫人回頭告訴有樂公子,晚上我拎火雞來做火鍋吃吃。”

    我悄聲問道:“那個老頭為什么總是仰著頭呀?”貞清小聲告知:“早年他在那邊屋頂玩跳水,脖子摔壞了。后來頸骨硬了就變成這樣子,從此似乎難以轉動和低頭。當然他會告訴別人說那是由于戰斗負傷,但你別相信。”

    跟阿初她們往回走的時候,遠遠看見幸侃緩慢地朝這邊走來,向經過他巨大軀影之旁的人詢問:“這么快就散了嗎?”旁邊之人笑道:“我出門時瞅見你從一大早就往這邊走,走到中午才走到這里。走路這么慢,當然散都散啦,回去吧!但愿你趕得上吃晚飯,別想看熱鬧,什么也看不到了。”幸侃懊惱地咕噥道:“這樣啊?那……你們在那邊有沒看見一個眼睛很大又有神、打扮像男孩子,卻又調皮機靈的小姑娘也在看熱鬧?”

    “有哇,我不就是嗎?”路過之人睜大眼睛瞪給他看,笑道,“你瞧我這雙眼睛大不大?”

    幸侃一怔,隨即郁悶地轉面而行。一個哪吒頭的小女孩兒從幸侃龐大圓厚的肥軀背后冒出來,低聲說道:“瞧!我一路上就說你走得太慢了。跟著你可好,什么都看不到了。”幸侃憋起臉不安的咕噥道:“你別跟著我呀,免得你爸爸看到了又罵。”

    路過之人瞪著大眼睛,奇道:“阿振,你怎么會跟這胖家伙混在一起?胖子,你如何居然跟她做了一路?”哪吒頭的小女孩兒溜去幸侃巨大的軀影里躲藏了起來。幸侃嗡聲嗡氣的嘟囔道:“不關我的事……咦,她去哪里了呢?”

    我拉著阿初她們避到路邊的大片綠蔭里,往樹多處轉去,阿初說道:“那邊跟胖家伙說話的瞪眼之人也是大姐姐來著,不過她愛穿男服出門。”茶茶邊走邊張望道:“高次的姐姐嗎?怎么又扮到我認不出來了……”

    我不想被幸侃看到,為免徒惹糾纏,顧不得往那邊多瞧,低著頭只往樹蔭濃密的地方快步而行。阿初挽著我的手,說道:“姐姐,先前你去哪里了?我們可想你了。”我放緩些腳步,說道:“我也想你們了。”她妹妹阿江偎近我身邊,呶著嘴問道:“你是不是去別的地方,跟別人住啦?”

    我輕手撫了撫她的腦袋,微笑說道:“就差點兒。”茶茶蹙眉說道:“那個地方不好,有蛇精!”阿初轉面問道:“你怎么知道?”茶茶哼了一聲,說道:“信雄他們說的。先前你沒看見他嚇得一路跑回他屋么?還叫嚷說有大蛇來著!”

    我聞言笑謂:“先前他不是還扛著好大一條死蛇去燒烤嗎?怎會又嚷著怕蛇呀?”茶茶搖頭說道:“他不怕死蛇,怕活蛇。”阿初突然笑道:“高次連活蛇也不怕,還馴養了一條,他好厲害。”茶茶搖頭說道:“他被那條蛇咬都不知多少次了。”

    阿江笑道:“他還會吞劍。”阿初也學我的樣子,抿了抿嘴,眼波流轉,噙笑說道:“我也見過他吞一口很長的劍,真的好厲害!”茶茶搖頭說道:“他那支叫做‘古靈精怪劍’,有古怪的。哪天我幫你要來玩一下。”阿初點了點頭,又搖頭說道:“我吞不下那么大的東西。”

    “這種小東西我一口都吃不下,”正走之間,聽到樹叢那邊一幢舂米屋后有人叫苦不迭的說道,“唉呀,太厲害了!猛就一個字……這東西大的我嘗過,還能吞下幾個,怎么它越小越辣嘴呀?”

    另一人嗆咳道:“我舌頭都麻木了,單吃它熬出的這一鍋東西真難……難吃得緊吶!除非你到先前你們拆屋那地方捉一條蛇來放進這鍋濃湯里一起熬。我去不了,昨兒跟信孝跑去看你們拆屋時,由于黑燈瞎火,在庭院草多處絆摔了一跤,你看這膝蓋血還沒全干呢。”

    一個似更年小的家伙話聲稚嫩的說道:“沒有熄火吧?昨夜我們在院子里點了燈的,本來很亮堂。”

    嗆咳的家伙說道:“那個地方先前好像被誰打滅了燈火。我們來的時候沒看到亮光。”

    似更年小的家伙語氣稚嫩的說道:“是不是信雄扔石頭打滅的呀?”

    先前叫苦之人簌一聲起身,蹦跳道:“不行,受不了……我要趕快去再生一鍋水來做些清湯漱個嘴。那誰種的番茄我要摘幾個放進去,味道會很贊。”

    似更年小的家伙稚聲稚氣的問道:“生一鍋水是何意思呀?”一人笑吟吟的說道:“就是生火燒一鍋水的簡稱。‘那誰’這類詞語其實就是他最先說的,后來我們‘清洲幫’的人全跟著這樣說話了。現在還算好多了,從前他說話更難懂。信照為了將嘴炮練到更快速,從小造出很多簡捷縮略語。不看他獨家的專用詞匯本,小時候我們很難弄明白他的意思。奇怪的是,信雄從小就能聽懂他的獨家語詞。誰說‘傻瓜殿下’沒有腦子?”

    先前叫苦之人拿鍋刷洗,蹲在墻邊說道:“就信雄懂我。其實他聰明著呢,本來大智若愚,就是愛犯渾。渾起來就不要理智了,寧可一路錯也要一擼到底。將來會吃虧,所以我要去他身邊幫幫他,多少給他掌點兒舵,免得他把船開到懸崖底下去。”

    我伸頭一瞅,果然其中有信照,和那個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在內。其余幾個也都并不面生。

    “我了啦個去!”茶茶突然叫將出來,掩鼻說道,“這什么氣味呀?”

    我們從墻邊轉出,只見若干個小子在樹叢間一片綠蔓園之畔用石頭弄了個灶,在那兒支個鍋煮東西,飄出的氣味老遠就把我們幾人嗆出眼淚。

    茶茶忍著嗆咳,上前伸頭探瞅,蹙眉問道:“這煮的什么呀?”

    “辣椒湯,”名叫秀政的白凈小子笑吟吟的說道,“滿鍋紅紅的小辣椒熬成濃湯。這是番邦航海行商的朋友送咱們種植的辣椒,看上去鮮紅誘人,要不要嘗嘗?”

    阿初她們紛紛搖頭跑開。

    “這個東西叫做地瓜葉,很好吃。”秀政旁邊那小子不顧鍋中氣味嗆咳,匆忙拿給我一捆綠葉新鮮之物,熱情推薦道,“跑船的朋友送來給咱們種植順便嘗嘗的,拿回去清炒就行。”

    于是午飯我們就吃這東西。茶茶說她們媽媽去阿犬那邊照顧,要很晚才回來。白米飯已經蒸好,讓我們別等她。

    我親自下廚,清炒幾個小菜,大家吃得很開心。午飯吃完已經是下午,我再也撐不住,就到阿初房里小睡一會兒。

    不知迷糊了多久,被阿初她們吵醒。我起身到門廊外一瞧,看見小姊妹們在庭園中圍觀高次吹哨。高次伸頭探近一簇茂密的樹叢,吹了幾下,突然冒出一條碩大無雙的巨蛇,將人們嚇得四散奔逃。

    我一驚而跳,張開眼睛,見屋內靜悄悄,才省起剛才做了個惡夢。

    四周昏暗,似乎已是黑夜,我揉了揉眼,正要又躺下,卻聽到外邊有人小聲叫喚:“夫人,神官夫人,快醒來!”我不由一怔,轉面亂望之際,心下暗奇:“這兒的人不曾如此稱呼我,外邊是誰來著?”只聽那聲音又低喚道:“夫人,快醒一醒!找到你丈夫的遺骸了。你不想要回他的遺體了么,我帶你去看……”

    亡夫尸首異處這事一直擱在我心頭糾結,堵著納悶了多時,不知如何那人竟會知曉。我連忙輕悄起身,拉門走出,到廊外尋覷不見那人蹤影,忽疑會不會又是個夢。我蹙眉搖了搖頭,揉眼自語:“該不會是個連環夢吧?”

    那人低聲叫喚道:“神官夫人,我在院墻外等候多時了,快跟我來。”我尋聲轉覷,只見廊外院墻那邊的窗外有個黑影探頭探腦。沒等我看清是誰,又縮回去了。我心下猜想:“莫非正信的兒子又鬼頭鬼腦地尋來了?”

    周圍靜悄悄,阿初她們似乎已睡正熟。我取巾蘸些涼水揩拭臉面,省起先前在阿初房里睡至迷迷糊糊,被人喚醒已是深夜。

    “難得好機會,要逃趁現下。”聽到那人在墻外低聲催促,我悄悄出到院子外,從側邊的門走來,在墻影下尋去,那人在前邊壓著話聲說道,“大概那些家伙全跟他們主公去看奇石了。傍晚下了場雨,聽說那邊土穴突然向內塌陷,沒等人們動手封上穴口,坍塌的泥土就自己填平了那個窟窿。好些人紛紛趕去看究竟。”

    不待我更覷分明,那人又晃身閃到了樹影里,不時轉身招手,悄催我跟隨前去。我難免惑問:“你是誰呀?先前說什么遺骸來著……”那人在前邊小聲招呼道:“眼下時機難得,快跟我一同逃出這地方,順便去拿回你丈夫的遺體再走。園中有人巡邏,咱們小點聲。別問太多,到時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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