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無雙之蛇-《一碗茶的歲月》
第(1/3)頁
園子里到處張燈結彩,一伙摩拳擦掌的小子各綽家生,叫嚷著往外跑。有人吆喝道:“長重,快讓人把鳥銃拿來,咱們去噴一下那個攔路搜身的胖子……”
我正尋那只小狗兒,聞聲轉覷,只見通往園外方向的綠蔭大道擁來一群人,有個眼光瘋狂的家伙走在前頭,睥睨道:“幸侃啊,你看我這園子怎么樣呀?比義久那里好很多吧?”旁邊一個緩慢移動的巨大家伙嗡聲嗡氣的咕噥道:“義久那邊的園子也很大,不過我覺得可能比不上你這里。哇啊,你家真漂亮噢!”
“咦?”我從樹后伸頭張望,眼神瘋狂的家伙得意地搖了搖折扇,突然發聲吆喝,將旁邊的胖家伙嚇一跳。眼神瘋狂之人伸扇亂指,喝叫:“信澄!你和長重帶著這些持弓拿弩的家伙要去哪里?山林中的鳥雀和松鼠今夜已經遭過洗劫了,你們竟還不肯放過它們當中幸存者,又想去打鳥?”
那幫摩拳擦掌的小子愣眼望著幸侃與他們主公談笑風生地走進園子,不由面面交覷。一個丹巾羽帶飄飄的小子愕然道:“主公怎么會跟他在一起?而且竟然談笑風生地走來……”
“我就不能跟幸侃在一起嗎?”眼神瘋狂的家伙冷哼道,“瞧你說的!我就不能跟幸侃這樣的高雅之士談笑風生?就許你們天天在茶舍吟詩作樂笑談風月,我就只能替你們這幫無知小輩去整天打打殺殺?”
“就是啊,”幸侃在旁嗡聲嗡氣的深表同感,“我家忠真也最愛玩那些不知所謂的名堂。小孩們真是太讓人頭疼了……”
丹巾羽帶飄飄的小子傻眼道:“主公,可是大伙兒聽說這胖子他剛才在外邊攔路……”沒等說完,頭上挨了折扇敲打,眼神瘋狂的家伙呵斥道:“什么胖子,休對幸侃這般著名文人無禮!剛才我聽見他在那邊哭,已然很傷感。你們不要再勾起他傷心的回憶。”瞪退那些兀自發愣的小子,轉頭對旁邊的巨大家伙說:“幸侃呀,東西丟就丟了,不要傷心。只管住在我這里慢慢找,我這兒什么寶貝都有,好東西多得很!”
長秀捻著微須出現在路邊,瞥視丹巾羽帶飄飄的小子,蹙眉道:“長重,收起家伙!看看你們一個個,主公和貴客面前成何體統?”丹巾羽帶飄飄的小子不甘心地湊到他跟前,說道:“可是……爹,剛才我們聽說關家那幫小子被這胖……被這個著名文人欺侮慘了!”
“胡說!著名文人怎么會欺侮人?”信澄拿著短管火鎗兀自愣望,忽挨眼神瘋狂的家伙伸折扇敲擊腦袋,打得暈頭轉向。眼神瘋狂的家伙訓斥道,“看看你們一個個有鎗在手,再著名的文人也只會被你們欺侮。不許再胡鬧!收起家伙各自回窩去,今晚不要再讓我看見第二次,我記住你們了啊,信澄、長重,還有誰家孩子,你們樣子好認,我全記下了,別跑……”
目送那幫小子撒開腿慌亂溜掉的身影,眼神瘋狂的家伙不禁搖頭嘆道:“唉,一個個……哪有我們當年搞起事來堅持不懈一擼到底的干勁兒?我經常覺得我們下一代真是沒什么希望了,是不是呀,長秀?”長秀眉頭深鎖,在旁點了點頭。
幸侃語帶哭腔的咕噥道:“我也覺得我家忠真沒什么戲。不知道為什么老主公貴久那些孩子個個都這么有出息,你看他兒子義久、義弘、歲久、家久他們各有各的強,長大以后各擅勝場,又肯合作興家。他兒子生的小孩似亦不差,我覺得他們下一代也仍然很強。有些人說,近親結婚會生出傻孩子和畸形兒,然而你瞧義久他們家歷代通常近親互婚,反而生出的子孫個個都很精明強悍。最近我還聽說,義久要把他年幼的女兒龜雖壽……啊不是,應該是龜壽,許配給他親兄弟義弘的兒子。”
長秀捻著微須說道:“看看他們家哪個女兒還沒許人,你從中作個媒,為我們二公子信雄繼個正室。好讓我們兩家結親聯手,豈不是更大更強嗎?”幸侃語帶哭腔的嘟囔道:“想問一下,不知你們有沒有女兒許給我兒忠真呢?別擔心,他媽媽雖然是斗雞眼,但他不斗雞。不過他有點視力分散,一只眼看這邊,一只眼看那邊,比正常人視野更加開闊,打起仗來他可以清楚地同時觀察左右兩邊側翼的敵人動靜,也很方便是不是?”
“眼睛有點小事情沒什么,”眼神瘋狂的家伙安慰他,“家康有個側室于丁,又名于愛,亦叫于相或者于桐,也就是所謂‘龍泉院’。是個美女,性格溫厚誠實,據說行為大方且人品好,用感謝家康的心情服侍他,改嫁給家康后獲得信賴,亦受家臣和侍女們的喜愛。給家康生下三男秀忠、四男忠吉。家康將她戲稱為‘看不見東西的姑娘’,因為她視力很差,看東西模糊,只能勉強瞧見近物,看不清稍遠一些的東西,由于深受視力困擾,聽說她對于類似視力差的女輩寄予同情,常常給于她們衣物飲食等生活的保障。我聽后唏噓,可見人品比身體上有沒有些小瑕疵更重要。”
“西鄉局呀?”長秀捻著微須說道,“家康這位側室在年少的時候就嫁人,但是丈夫早死成為寡婦。不久又嫁給喪妻的表兄義勝做繼室,生下一男一女。在抵擋甲州軍先遣部隊秋山虎繁南進之戰中,義勝為援助親戚而戰死。于愛再度成為未亡人,由于她為義勝所生的兒子太過年幼而無法繼任西鄉家督。后來,于愛被舅父收養,和侍女一起服侍路過西鄉宅邸休息的家康之時,被家康看上。或許由于自幼失去母親撫育的緣故,家康長大后一直容易被已為人母的成熟婦人吸引。她們對他形成了一種無法言狀的吸引力。或許在這類婦人身邊,家康才覺得內心安詳。”
秀吉笑道:“既然他喜愛這種,假如將來有機會,我給他找個成熟到不能再熟的四五十歲人母,送給他當老婆,豈不是更合他口味?”后來,他果真將自己的老妹、四十四歲的旭姬嫁給家康為妻。他老妹早年已婚數次,最初是嫁給同鄉的農夫,又改嫁給秀吉的家臣。家康雖有許多名側室,自從筑山夫人離世他卻一直沒有正式的迎娶繼室。小牧長久手之戰后,為了牽制家康,秀吉將中年的旭姬嫁給家康做繼室。旭姬被迫與感情好的丈夫離婚,跟隨母親前往家康的居所濱松城,被稱為駿河御前。她陪秀吉之母到來后,家康終于才肯動身上洛,去跟秀吉周旋。沒過多久,旭姬的母親生病,旭姬為照顧母親回娘家,其母“大政所”痊愈后,旭姬并沒有再回到濱松城。與家康結婚才四年,四十八歲的旭姬在兄長秀吉的聚樂第病故。所謂駿河御前,只勉強在駿河住了不過兩年就跑了。她其實是家康有名無實的正室。
“你們是在取笑家康嗎?”眼神瘋狂的家伙突然著惱道,“我怎么聽著很刺耳呀?已為人母的成熟婦人有什么不好?喜歡她們有錯?尤其長秀更會瞎扯,還扯到什么自幼失去母愛的緣由……我也喜歡年輕人呀,年輕姑娘也很可愛。問題是我喜歡她們有什么用?年輕姑娘都急著嫁人,十幾歲就過戶給別人家,甚至才幾歲便急著過門。等我遇到她們的時候已經遲了,一個個已為人母,而且成熟。”
我暗感納悶:“幸侃怎么又跟他們一起有說有笑啊?先前不是再次起沖突嗎,男人真奇怪,打打殺殺之余,又打打談談,然后跟沒事兒一樣談笑風生……”只聽權六唏噓道:“主公說的沒錯。一個個好姑娘都急著嫁人,她們父親也是腦子不對路,女兒才幾歲就急著送出去,還嫁那么遠,你看信玄就是這樣把他年小的女兒早早嫁去老遠。唉,最后遇到她們的時候,都已經成熟到面目皆非,尤其是雪窗夫人,她生出義久和義弘兄弟之前,原本是那樣冰雪聰明的美少女,跟林通安的女兒阿盈一樣漂亮可愛。幸侃呀,她后來是不是變得很肥胖呀?”
幸侃語如悶鐘的咕噥道:“我不認識阿盈。”權六嘖然道:“誰問你林通安的女兒阿盈來著?我問的是義弘他媽媽,就是雪窗。瀧川約我去爬她窗那時候,我沒空跟著去,留下此生遺憾……她后來是不是變胖了呀?”
幸侃嗡聲嗡氣的嘟囔道:“白白胖胖有什么不好?后來她變成一個面團兒模樣,也很可愛。而且生了幾個很厲害的兒子,其中家久很能打,自小隨我在金剛寺修煉‘金剛不破’之術;義久深有韜略,很早就悟解了‘天罡正氣’這門以氣御敵的秘術;義弘你們見到了,從小他就是滑不留手。此外,老三歲久自幼就被祖父評價為‘擁有徹底觀察利害的智謀’,長大后被稱為‘智謀第一之人’,在世人的眼中,是風氣勇猛的罕有智將。而且還是個酒豪,歲久經常在家中的酒席代替酒量不佳的兄長喝下家臣們的敬酒,因此獲得許多家臣的敬慕。”
“聽說先前十河存保向你拋出肩后九把刀當中的五把,”秀吉向幸侃瞅前瞅后,撓著腮嘖然有聲,笑覷道,“你怎么一點皮沒破啊?所修煉的‘金剛不破’果真有這般神奇,讓我打一鎗試試?”
“唉呀別鬧了,他沒戳到我,”幸侃捏開秀吉伸來撓癢癢之手,語如悶鐘的嘟囔道,“我們在聊兒女大事。義弘說將來要把女兒許給我兒忠真為正室,無非她剛生出來,才一點點大就要抱著送到家,我真不敢收她過門,怕養不活。你們誰有大一點的女兒許給我兒忠真,那還可以談談……”
“在某些人眼里,養女兒就等于是替別人養大,然后白送給別人家。”長秀捻著微須說道,“既然總是要送人,所以晚送不如早送,早些嫁出去,也好省些口糧。女兒要當別人媳婦,還不如幾歲就趕快送過門,給親家抱去養大更省事些。我看很多人都這樣想,畢竟節省糧食。不然留在家里,養一大堆小孩吃飯不夠吃,還得忍痛送些男孩兒去出家當小和尚,讓寺廟幫著養大。”
“不要再說這些了,”眼神瘋狂的家伙在旁懊惱道,“我聽著很刺耳。長秀,你再瞎扯下去,我就要拿扇子抽你了啊!”
幸侃嗡聲嗡氣的咕噥道:“剛才在外邊又送給你的這支竹扇不要拿來敲頭啊。要敲頭,你拿完顏亮那支來敲就好。它結實。”秀吉聞言伸頭問道:“你剛才又送了什么好東西給主公?看你哄他這么開心,不知是姜子牙的牙還是蘇東坡的荔枝皮做成的古物呀?我和幽齋在門口遇上你們,還來不及問就一起進來了。主公啊,給我看看好不好?”
眼神瘋狂的家伙瞥他一眼,徐徐展開折扇,在胸前搖了搖。藤孝從后邊擠過來探眼細瞧,驚嘖道:“碧竹葛藤扇面,這‘建安風骨’字樣莫非曹丕的手筆?”
“厲害吧?”眼神瘋狂的家伙得意地搖了搖扇,睥睨道,“幸侃不愧為九州一等一的風雅之士,每次出手皆不凡。送給我的禮物全是非同等閑,這支韌性奇佳、不易折損的好扇據說是取自竹林七賢隱居的那片竹林,以其特有材質精心制成。并且上邊還有魏文帝曹丕親手留字,他爸爸就是曹操,你們都知道……至于別人說我像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是因為別人不了解我。其實我的境界遠非如此,這把扇子你們看看就好,不要說給光秀知道,免得他又產生憂郁。”
“曹操身邊也有一個愛憂郁的人,”藤孝伸頭欣賞扇子,瞇著眼說道,“荀大夫總是憂心如焚,擔憂他主公廢漢自立。曹操后來越來越煩他,不過他自盡后,曹操亦很傷感,到死也沒有篡漢。兒子曹丕繼位之后,才往那方面再邁一腳,最終曹家子孫廢掉漢帝,建立魏朝。”
“建立自家朝代有什么用?”眼神瘋狂的家伙搖了搖扇子,冷哼道,“子孫一代不如一代,還不是給那‘司馬誰’欺負慘了,最后變成為別人作嫁衣裳?咱們把話說在前頭,萬一我家小孩以后也不行,被你們當中誰接手了我們打下的家業,不要趕絕我家孩兒,賞一口安樂茶飯給他們吃,好不好?”
眾人聽了,紛紛驚忙拜伏,連稱不敢。權六哽咽道:“主公不要再說這些話!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誰要奪你江山,除非從我尸體踩過。倘若有誰背叛主公從祖上傳承的世代家門,縱然銼骨揚灰,我作鬼也饒不了他!”說著,抬眼掃視眾顏,尤其往秀吉、藤孝那邊多瞪幾下。秀吉提手拭目道:“對對,銼骨揚灰……”偷瞥幸侃一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支竹扇,還以指頭蘸些舌梢口水,伸去摳了摳扇上之字,縮回手指細瞧,眼又湊近辨覷,問道:“幸侃呀,先前你把這支所謂魏朝時候的扇子藏在哪兒呢?”
“都說我會一點藏物之術啦,”幸侃白他一眼,語帶哭腔的咕噥道,“不過再好的東西,剛才也弄丟了。”
眼神瘋狂之人搖了搖扇子,溫言安慰道:“喜慶之日就要到了,你怎么還語帶哭腔呀?先前都告訴你了,別著急,東西丟了慢慢找。安心住下來每天沒事找找,說不定哪天無意中又找著了。”說到此處,收攏竹扇,換了支硬骨的,往秀吉頭上啪的打去,說道:“這兒摳摳,那兒摸摸,就你手多!”
秀吉哎呀一聲捂頭縮避到幸侃身后,咧著嘴揉搓疼處,問道:“你什么東西丟啦?”幸侃遲疑一下,眼珠轉了轉,嗡聲嗡氣的咕噥道:“初戀情人送給我的定情信物,很有紀念價值。你不懂這些的,不要問了。”
我暗覺好笑:“沒想到他一點兒不傻,并未逢人便說他丟的是什么寶貝,尤其是在秀吉他們跟前,多藏了個心眼。不然讓秀吉他們知道他弄丟的東西屬于所謂寶物,就算別人撿到也未必舍得交還給他。”
“我也有個定情信物,”權六揩了把臉,掏出精致小折扇,唏噓道,“失去或者得不到的東西最可貴,姑娘也一樣。再好的姑娘到手后,只會讓你空虛,而不是滿足。然而雪窗,以及林家的阿盈,甚至還要算上那誰,就聰明地沒讓我得到……”
長秀瞥他一眼,捻著微須,轉面說道:“幸侃呀,可要記住啊,給我們做個媒人,將九州和清洲的距離拉近些,親如一家更好。”
“幸侃還是通情達理的,”目光瘋狂之人朝長秀擠擠眼睛,隨即轉覷幸侃,投以稱許之色,搖著扇子說道,“元親家和輝元家那班人怎么能比得上你?也是合該他們要跟甲州的勝賴一起滅亡。那秦惟也好意思自稱秦始皇后代,竟連天下一統乃世之大勢所趨也不明白。還刮傷了我的愛將那般美好容顏……想起來了,森蘭你回頭記著拿我那盒擦臉膏去給鬼武擦擦。”
身后的束發少年回話:“主公,你那個是寒冷天氣用來防止皮膚裂的面膏。”
目光瘋狂之人嘖然道:“沒等天冷,他就已經臉裂了。正好用我的面膏來擦。”
長秀瞟他一眼,捻著微須,轉頭說道:“幸侃呀,可要記住幫我們主公做媒人,讓九州和清洲親如一家。”
“哇啊,你們家真漂亮噢!”幸侃東張西望的咕噥道,“我們九州那邊都不敢隨便在樹上掛燈籠的,怕風一吹,會燒樹,沒人守護的時候容易引起火災。又不能每棵樹邊都有人守著。看你們這兒里里外外好多樹上掛有燈籠,不怕失火被燒嗎?更稀奇的是,園子里的樹上這些閃閃發光的燈火是怎么回事呀?”
“那是螢火蟲,”眼神瘋狂之人得意地搖了搖扇子,說道,“秀吉的鬼點子。我們提前出錢大量收購螢火蟲,告示發出之后,各鄉各地許多人紛紛把他們捉住的螢火蟲送來換錢。收集到的螢火蟲分別裝入特制的宮燈形狀細藤紗籠里,每籠幾十只,數日內就掛出了好幾百籠甚至更多,節慶期間掛上去閃閃發光,很好看又不會失火。除此以外,還有些真燈籠,外加不易著燃的特別罩護,分別以數條細繩拴穩,固定在樹上,就算有風吹樹,也不那么容易晃蕩到失火的地步。當然,真火還是比不上會發光的螢火蟲了。不過最厲害還是安土城那邊我住的樓閣上,有四個透明的巨型水晶器皿,里邊飼養有會閃亮發光的水母和電鰻之類美麗的海洋生物,天天發出夢幻般的光彩,很省燈油錢噢!”
“如果器皿破漏了,它們會不會出來咬你呀?”幸侃聽得愣眼之余,嗡聲嗡氣的問道,“或者電你半生半死。”
“應該不會,”眼神瘋狂之人睥睨道,“朝夕相處下來,它們已是我好朋友。每天見面還打打招呼什么的。”
秀吉不安地伸嘴過來,以幸侃聽不懂的尾張話小聲問道:“主公啊,真的要捉水母和電鰻這種危險的東西來養嗎?”目光瘋狂之人橫他一眼,以清須方言回答:“我就不能吹個牛嗎?”我忍不住心下暗覺好笑:“幸好我爸爸教我會一點他懂的清洲鄉腔俚語。”
“螢火蟲是好東西,”幸侃聽得傻眼之余,語聲渾厚的問道,“被你們捉來做燈,最后會不會死掉很多啊?”
“應該不會,”眼神瘋狂之人搖頭說道,“喜慶過后,你會看到最精彩的一個夜晚節目是放生全部螢火蟲。它們閃閃發光,分散飛上夜空,勢必成為許多人難忘的一幕美麗景像。”
秀吉眨著眼伸嘴過來,以幸侃聽不懂的清須話小聲問道:“主公啊,到那時候差不多全死光了吧?”目光瘋狂之人瞪他一眼,以尾張方言回答:“誰死光?螢火蟲有那么好死嗎?”我忍不住心下暗感好笑:“幸好我爸爸沒白跟他爸爸來往那么久。”
幸侃聽得嘴合不上,語如滾雷地贊嘆道:“哇啊,來你這里跟作夢一樣。此生真能跟你們過幾天夢幻日子也值。對了,我睡哪里呀?”
眼神瘋狂之人敲著下巴沉吟道:“這個嘛……”
信雄越眾而來,拿著一根烤蛇擼近幸侃,挺胸展示肌肉,湊上前說道:“老師,我房間很大,經過粗略的計算應該可以容納你,不過滿地油,你敢來跟我睡會摔斷腿。”幸侃語如悶雷般咕噥道:“聽起來是很懸,不過我可以冒上一險,跟信雄睡,可不可以呀?”
“不行,”眼神瘋狂之人一折扇拍開信雄,轉面說道,“你不能跟我兒子睡。他還沒老婆呢,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至今單身打光棍,而且頭腦單純,不方便留宿你這么成熟的人。”
幸侃嗡聲嗡氣的問道:“如此說來,難道要我和你一起抵足而眠?你長得這么好看,我不介意呀。”眼神瘋狂之人嘖然道:“可我介意!雖說你的高雅令我神往,然而幸侃呀,我是已婚之人,而且側室多。總不能光顧自己和你一起追求風雅,卻將她們冷落到一邊,使之獨守空房,徒生哀怨,甚至產生光秀那樣不必要的憂郁病,天天胡思亂想、想入非非、猜疑生隙、無風起浪、乃至家庭破裂,你又于心何忍呢?”
幸侃皺起臉,噢了一聲,難掩失望之情,轉面咕噥道:“那是要我去跟秀吉睡?”秀吉忙搖頭躲避道:“不行,我老婆寧寧對我經常帶女人回家已經快要忍無可忍了。風頭浪尖上,倘如我又帶個男人回來睡,她會氣死。你又于心何忍呢?”幸侃憋起胖臉,郁悶道:“那我只好去跟幽齋睡了。幽齋?你去哪里了,咦?剛才還在這里,怎么一閃就不見了……”
有個小女孩從幸侃圓厚的軀影后邊冒出來,說道:“你可以去我那里睡呀,我住的地方很寬。看你這么可憐,我不介意你來睡我那里……”眼神瘋狂之人聞言惱道:“不行,我介意!阿振你立刻給我回房去,不要又跑來偷偷摸摸跟在幸侃股后,先前你還沒看夠嗎?對你這小不點兒而言,那是何等巨大的一堵墻……”
我在樹后仰頭瞧著那些閃閃發光的燈飾,分辨出果然有螢火蟲在內,難免暗感驚奇:“哇啊,他們真的捉了這么多螢火蟲……”忽聽小狗兒吠叫之聲隱約從綠蔭叢里傳來,我轉身尋覷,仗著身法輕巧,沒讓幸侃他們看見我從一棵棵樹后穿梭溜走。
尋過來時,只見五德那小狗兒放下嘴銜的鏡子,在幾株樹之間吠叫,汪汪的開罵。我閃身到樹后,探頭張望,看到一條蛇昂著頭,被小狗兒罵得轉身另覓去處。高次拿著一根竹簫,喜道:“可找到了!我要把你收服,今后隨著一聲口哨,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然后我去阿初那邊公開表演,讓她們羨慕到不行!”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明溪县|
石屏县|
武山县|
剑河县|
平乐县|
留坝县|
色达县|
永兴县|
浙江省|
元江|
石柱|
九寨沟县|
黔西县|
东源县|
巴林右旗|
汾西县|
晋宁县|
苍山县|
凌源市|
永宁县|
浦江县|
洛隆县|
承德县|
衡东县|
惠安县|
永新县|
巫溪县|
宣化县|
邵阳市|
南投县|
济源市|
井陉县|
涟水县|
米易县|
沽源县|
达尔|
积石山|
淳安县|
卢龙县|
衡阳县|
四会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