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旦夕禍福(下)-《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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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侃光著一邊胳膊咕噥道:“我這戲服怎么少了一邊衣袖?看我右胸都露出來了,多難為情?信雄,不要看過來。這個豐滿的胸脯不是給你看的……”信雄搬來一塊石墩兒,眼瞅其胸,殷勤的道:“老師,快站上來。你演的角色從頭到尾都站在這個石墩上,別下來噢!至于戲服,為了節(jié)省布料,那個年代許多人都愛穿成這樣子。我曾見過一個斷手沒胳膊的女人塑像,她身上穿的還沒你多。”
藤孝湊近眼光瘋狂之人跟前,陪笑道:“哦,右府大人別擔(dān)心,幸侃那邊的事情好辦。你看連他這么胖都大老遠(yuǎn)奔來跟咱們廝混一起了,還愁他不能幫我們搞定他主家?古語說得好: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眼光瘋狂之人不解的問了句:“所謂‘吐哺’是什么意思?”有樂見藤孝忙著轉(zhuǎn)覷幸侃低頭往胸脯吐口水,還用手來回抹拭的奇怪舉動,一時沒顧上回答,就從旁接茬兒道:“意思如果不是吐口水到胸脯上,我猜就是吐飯。”
“我看都看見了,還用你指出來?”眼光瘋狂之人望著幸侃吐沫抹胸,蹙眉道,“至于周公,是不是指我扮演的周文王?”
“你扮演的是愷撒,不是周文王。”有樂嘖然道,“周公可能指的是那個解夢的周公,不知是不是周公旦,總之他們是一伙的就行了。”
秀吉在旁陪笑說道:“跟周文王是一伙的,還能吐點什么就讓天下歸心,這都暗示著幸侃來跟咱們混了之后,天下將會更快歸順我們主公。”說到這里,伸手往幸侃圓滾滾的肚皮捶了一拳,轉(zhuǎn)頭笑道:“聽見了么?幸侃,回頭你就幫我們搞定義久,如果需要下點特別調(diào)料,就到我那兒去找片桐幫你。”幸侃抬著一只手揩搓胸脯,嗡聲嗡氣的問:“前次是不是你們派人毒死謙信公的呀?有人說是你們下毒害他死在廁所里……”
“胡說!”眼光瘋狂之人冷哼一聲,轉(zhuǎn)望別處,只見信孝獨個兒站在角落里,手握茄子,對著茄子深情凝視,徐徐伸嘴湊近,張開口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隨即覺得不對,他又改口另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然后喃喃自語:“是‘離合’還是‘離散’來著?”轉(zhuǎn)了個身,背對著他父親納悶而覷的目光,嘴湊近茄子,親了一口,又唱:“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最后拉長了腔調(diào):“此事古難全!”
眼光瘋狂之人不無懊惱地移開視線。只見那圓頭圓腦的大家伙語如悶雷般的嘟囔道:“招牌不擦不亮。”又吐了一口唾沫在胸脯,以手揉搓。藤孝在旁不由蹙眉道:“幸侃,這會兒你主家還沒歸順呢,你別太引人注目。”說著瞥覷一眼,見他仍在揉胸,藤孝壓低話聲說道:“你別這樣。萬一被右府大人疑心你有意勾引他兒子信雄來著,那就糟了!”
幸侃咕噥道:“渴望登臺!”
藤孝蹙眉道:“你已經(jīng)登了!”
幸侃郁悶道:“為什么我沒對白呢?”藤孝說道:“這是歌劇。只需要唱。”幸侃問道:“我唱什么?”有樂從信包手里拿了張臨時寫好的紙片兒,搪塞給他:“按這上面寫的唱。”
幸侃拿著紙念出聲音:“今天豬肉多少錢一斤?”藤孝搖頭道:“你別問我,我不吃豬肉。”幸侃說道:“對呀。咱們這兒沒多少人吃豬和牛這些的呀。它們很神圣的!”有樂嘖然道:“你報的是羅馬的肉價,不是咱們這里。”幸侃問道:“我為什么報羅馬那么遠(yuǎn)的肉價呢?”秀吉嘖一聲說道:“咱們不正在這里演羅馬的戲嗎?報的當(dāng)然是羅馬的肉價,怎么可以報我們的肉市行情呢?”
“這就是殺害愷撒的兇器了,”信孝挨個給大家發(fā)茄子,囑咐說,“用完還給我。”
每個人接茄子之時,都不約而同地伸鼻聞了一聞,似覺有異味,皺眉瞥信孝一眼。
光秀握著茄子,見人人都有,稍感寬慰的說:“這么多人一起戳他,不單只我一個。這樣我就放心多了。”
“這場戲是這樣的,”有樂比劃著說道,“大家一起戳他。尤其是光秀,你下手之際,要演出內(nèi)心的掙扎……”
光秀苦著臉道:“我不需要刻意去演,已然很掙扎了……你們誰跟我換一下角色?”
眼光瘋狂之人在燈光照映之下徐徐轉(zhuǎn)面,見光秀捏個茄子,猶猶豫豫地在他身后似是想戳又不敢,就皺一下眉頭,嘖然道:“你別耽誤大家的晚飯時間。”
“我們先過一下動作。”有樂從信雄身上搜出厚紙板做成的喇叭筒,拿近嘴前大聲說道,“這場戲的動作設(shè)計是秀吉專門從寧波請來了梨園的袁家班朋友指導(dǎo)他的,我們首先要感謝八爺他們曾經(jīng)奉獻過許多好戲。大家要注意光秀,因為這場戲的重點是他主公徐徐轉(zhuǎn)面,發(fā)現(xiàn)光秀扮演的角色竟然對他下手……”
在眾目環(huán)視之間,光秀苦著臉問:“我只是做一下樣子,而不是真戳,對吧?”有樂攀登竹梯,爬上高處去坐好,嘴朝喇叭筒說:“對。不過你須演得逼真,表情要到位。就跟真拿著刀子捅一樣,不要怕,你手拿的是茄子,用力一點捅也沒事兒。我哥皮厚著呢。”
眾目惕覷之下,光秀猶豫地稍一靠近他主公背后,又忙不迭地退開,轉(zhuǎn)頭問:“你們覺得我用什么唱腔配合這段戲的表情動作好呢?”藤孝在一群拿茄子的家伙中間說:“不如就用‘滾繡球’吧,配合你當(dāng)下這種‘圖窮匕現(xiàn)’的表情,會出現(xiàn)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差……”幸侃立在石墩兒上揉搓胸脯咕噥道:“用‘卷珠簾’不好嗎?我過一會兒念肉價就要用這個唱腔。”
光秀先來了一嗓,正唱著花腔,聽見那目光瘋狂之人在光線照映下不耐煩的說:“趕快吧!我擺這個姿勢很久了,脖頸都快抽筋啦。”光秀忙伸出手說:“讓我先給主公按一會兒摩。幫你揉揉會舒服許多……”秀吉皺起臉催道:“去你的!趕緊吧,大家很累了,都擺著同一個要戳的姿勢在等你先戳。你再磨蹭,每一個茄子都要扔往你頭上了!”
有樂拿著喇叭筒說道:“我喊一二三,戳!”光秀遲疑地踅到他主公身后,口中連聲陪罪,捏著茄子的手欲伸又縮,苦著臉含淚道:“主公,我對你是真心的!”
眼神瘋狂之人僵著脖子低哼道:“我只需要你的忠心。”光秀忙改口道:“我對你是忠心的……”秀吉在旁做動作,示范給他看怎樣捅刀子,說道:“就這樣,你滿口忠心地靠近,突然意想不到地戳他。”光秀轉(zhuǎn)頭說道:“我真的是忠心的!”秀吉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趕快戳!尤其要表現(xiàn)出你想戳又不敢的心情,但最后還是戳了……”光秀不由轉(zhuǎn)面懊惱道:“你什么意思呀你?先說清楚,不然我跟你沒完!”
正推搡之間,每個人都惱火了,長秀蹙眉道:“還演不演了?我們都擺著同一個動作姿勢在等你,要擺多久?”
光秀顫抖著茄子還在猶豫,就連眼神瘋狂之人也硬著脖子催道:“要戳就趕快戳,我等到脖子都僵硬了。”有樂也懊惱道:“就是啊,下個手有什么難的?他剛才打你那么狠,你就不生他氣?這回給你一個機會戳回他,多難得?”
光秀拿著茄子苦笑:“可他扮成周文王站在那兒,我如何下得去手?”有樂郁悶道:“那你干脆扮成他死對頭紂王那小妾或者老婆叫什么已的,不就可以戳了?”
“這也不是事兒呀,我們演的是‘元老院’,不是‘封神榜’!”信包皺眉道,“看你們鬧的!個個瞎整……信雄,你過來當(dāng)替身。”
信雄搖晃著大腦袋往后退縮不迭,說道:“我不替他去戳我爸爸。”信包嘖然道:“你來當(dāng)你爸爸替身,讓光秀先練習(xí)戳你。我陪你爸爸到后邊去更換扮相。”
信雄走過來朝光秀挺著胸腹說:“趕快練習(xí)!”光秀轉(zhuǎn)頭說道:“那我也可以找個替身。誰來當(dāng)我的替身戳信雄?信孝,要不你來?”
信孝手拿茄子對著嘴深情款款地哼唱而近,先瞧信雄一眼,點頭答應(yīng):“好,我可以替你戳他。”信雄挺胸恫嚇:“當(dāng)心我捏爛你那玩藝!至于哪個玩藝要被我捏爛,你自己想。”
信孝收起茄子,手探入衣內(nèi),從股后拔出一根又紅又大的尖椒,握在手里,將尖的那頭對準(zhǔn)信雄之臍,說道:“這個很辣手噢!不怕辣到哭就來捏爛它。信雄,你還記得上次辣哭了么?”信雄伸鼻先聞一下,連忙掩臍而退,轉(zhuǎn)頭叫嚷道:“不行,光秀耍賴皮!怎么他也可以找替身的?那我也要找個替身來當(dāng)我的替身……”
“然后你的替身再找替身來當(dāng)他的替身,還有完沒完呢?”有樂從竹梯上爬下來,伸鼻嗅了嗅尖椒,隨即皺眉推開信孝,拿喇叭筒對著光秀說,“剛才我哥撂下話來,說要請我們吃西餐。這都不能激勵大家趕快排完此場戲,然后一擁而去吃?光秀,你再這樣子會觸眾怒的噢!你看夕庵他這么大年紀(jì)還擺姿勢站半天等你下手,瞧樣子他幾乎不行了。不是要抽筋而死,就是立馬要中風(fēng)癱倒。出事就怪你!”
信雄轉(zhuǎn)頭正嗅那個尖椒的氣味,忽覺肚皮被茄子輕輕擼了一下,不禁笑出聲來,忙掩身退縮道:“哎呀,誰搔我癢……”
“瞧,”光秀舉著茄子說,“我戳過了。這有什么難的?”
“不對,”有樂嘖一聲,搖頭道,“神態(tài)不對,表情不對,動作不對,姿勢不對,戳的部位也不對。你是‘背刺’你主公,從后邊偷偷下手戳他脊梁,不是正面硬杠,直接走過去捅肚皮這樣膚淺的舉動怎么可以敷衍過關(guān)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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