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毗沙門天-《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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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將伸手悄阻身旁作勢欲沖的部眾,隨即問了一聲:“不知小師父有何見教?”說話之間,倏感脖后凜寒,不由轉(zhuǎn)面又朝暗霧蔥籠之處投去驚疑不定的一眼,抬手摸了摸臉頰上那道猶在淌血的創(chuàng)傷。
我聽到大將身后一人低聲說道:“那小沙門詭異得很!先前我們在上游草叢里無意中射殺了幾個藏身其間的敵將女眷,被他路過撞見了,竟跟隨到這里來……”我瞥去一眼,瞧見說話之人是個面色慘白的小胡子,握刀的手不知為何在顫抖。
其畔一個絡(luò)腮胡子家伙低哼道:“跟隨你的那些士卒呢?怎么就剩你一人在此?”小胡子望著前邊那一襲纖弱之影,目露懼色的說:“他……他……全被他……”有樂忍不住插嘴說:“你怎么知道是他,而不是她?說不定是個小尼姑呢?我覺得尼姑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比如說我這只手,就是被尼姑搞到……”旁邊的人正要摑他閉嘴,忽有所見,驚呼出聲:“哇靠!你這手怎么回事?”有樂苦了臉道:“都告訴你了,被尼姑搞的!這個教訓(xùn)告訴我們,尼姑也很可怕……”
一張白臉悄沒聲息的湊近他腮邊,目光幽幽而視,直盯到有樂心頭發(fā)毛,忽問:“我可不可怕?”
有樂嚇一跳道:“你畫這種白慘慘的濃妝,配合著披頭散發(fā)的模樣,再加上裹著這件大紅袍子的造型,在黑暗中色瞇瞇地盯著我,就跟女鬼也似。當(dāng)然有夠嚇人啦,還問?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地馬上就要停止了……”那白臉女子將他劈胸一揪,冷哂道:“再不停止你這些廢話,就把你心掏出來,在你面前捏停它。”說著,抬手做個捏爆的動作。有樂“嚶”一聲,立刻昏倒在她懷里。
白臉女子眉頭一緊,低哂道:“沒見過恁地憊懶無賴之徒!”提手拎有樂甩出,霍然發(fā)力,摔他身子撞向那個合什頷然的小沙門。
我吃了一驚:“哇,她這么大的手勁!”那小沙門卻看也沒看,左掌仍舊含胸,僅出右臂,隨手一抬,接住飛撞而來的軀影,放之在畔。我投眼看見有樂仍落在原地,心中一怔:“剛才甩過去的不是他卻是誰?”隨即見到小沙門身旁紅袍影晃,白臉女子從袍下探爪疾抓小沙門咽喉。
我不禁心中詫異:“她明明像是把有樂甩過去撞那小沙門,卻怎么一下子換成是她在那邊?”就連小沙門也頷然贊了一聲:“鬼夜姬,果然身法詭譎!”
白臉女子晃爪急抓,不意落空,眼前只見有塊玄幡斗然展開,閃現(xiàn)“毗沙門天”四個白字霎映瞳中。隨即玄幡飄晃而過,有根竹竿伸來,迅即點(diǎn)在白臉女子喉下,一觸即收。白臉女子驚忙向后倒退開去,只見那小沙門瞬即已披回玄幡,又恢復(fù)合什頷然之態(tài)。竹竿輕輕落下,擱于他袍裾邊微伸的腳背。
玄幡披回他肩背,在四周刀槍環(huán)伺之間,只留一個“毗”字。
黑眼圈之人從暗霧籠罩之處悄步走出,蹲到正信藏身的草叢里,輕咳了一聲:“猜到他是誰了么?”正信在草中低哼道:“想到一個人。據(jù)傳此人曾在毗沙門堂得到感悟,自稱是戰(zhàn)神毗沙門天的化身,戰(zhàn)前常在毗沙門堂獨(dú)自冥想作戰(zhàn)方略,戰(zhàn)時打‘毗’字軍旗。有時只身出行,僅是隨便拿一根竹竿,扮作僧侶。”
“就是他,”黑眼圈之人望向那個披裹在玄毗下的纖弱身影,眼光流露景慕之色,喟然道:“此時他應(yīng)該只有十來歲,已是‘春日山城’獨(dú)當(dāng)一面的少年悍將。大概是初平內(nèi)亂之余,順便前來觀察河?xùn)|情勢。不過他不是扮作僧人,他從來都把自己當(dāng)作苦行的出家人。平生不近女色,無妻無后……”
不只我看見他們倆蹲在那兒交頭接耳,就連有樂也看到了,連忙湊過來說:“什么‘不近女色’,說不定他本身就是女人呢……”黑眼圈之人和正信不約而同的嘖然道:“去你的!”有樂接著猜:“又或者他其實(shí)喜愛男人,比如說我這種……不過我覺得他真的很像小尼姑呀!一提到尼姑,我就想到這只可悲的手……”正信和黑眼圈之人瞧了瞧他的手,奇怪地問:“咦,怎么變成白花花還爛糊糊的一大坨?”有樂抬著手說道:“變成一坨而不是一根的原因是,先前去胖子那邊找茶具的時候,找到一盒涼草藥膏,就順便搽上去看看,果然涼涼的好受了些。不過我覺得它還是更腫了,需要找你老婆才有望搞定……”說到這里,忙問:“那瘦弱之人呢?撈上來沒有?”
正信顧不上理他,只是望著那纖影小僧,嘆道:“此君被后人稱為‘生涯不犯’,原意本是不與原配以外發(fā)生情愛之事,但他竟將其發(fā)揮到極致,終其一生,沒有近過任何女色,沒有娶過妻,更沒有納過妾,這確是非常罕見。后人對此有多種解釋,我覺得最靠譜的是……”有樂又接茬兒道:“他是女人才最靠譜。比如說,本為女性,為了他家的安泰而以男裝武將的身份示人,既然是女人,自然不會娶妻生子了。因此沒有任何兒女,而且沒有妻室,又收了四名養(yǎng)子。相關(guān)這一說法的證據(jù)包括喜美服、通音律、愛好歌曲等等,又據(jù)傳說,他在川中島會戰(zhàn)時,曾經(jīng)消失一段時間,原因是經(jīng)痛。并且每隔一段時間,他就玩消失。此外,有記載他死于‘大蟲病’,根據(jù)我泡茶之余的研究,‘大蟲’就是‘月經(jīng)’之隱語……”黑眼圈之人和正信不約而同伸手去卯他腦袋,笑罵:“胡扯!”
我想起了他們所仰慕的那人留傳于世的一首有名的賞月詩:“霜滿軍營秋氣清,數(shù)行過雁月三更;越山并得能州景,遮莫家鄉(xiāng)憶遠(yuǎn)征。”
記得曾經(jīng)聽我家那位老爺爺握著酒盞嘆息說:“我那位人稱‘甲州之虎’的兒子,本來是有望能取天下的。卻時運(yùn)不濟(jì)得很!偏偏遇上了‘越后之龍’這樣一位終其畢生都難纏的對手,白白在關(guān)東戰(zhàn)場虛擲了平生多少時光。不過話又說回來,比起我那不孝兒子,我更喜歡他。此人熱心向?qū)W,能文能武,會唱會玩,交游廣泛,從四書五經(jīng)、孔孟之道到老莊學(xué)說,皆有涉獵,甚至雅好詩文、琴曲、書法,賦有許多好詩流傳于世,造詣極高。更贊的是其乃好酒之人,性喜喝酒,即使騎在馬上也可以大快暢飲,有著名的馬上杯之說。我和他還有共同的好友,就是劍豪將軍……”
當(dāng)我回想昔時在劍豪將軍府中的情形之際,聽見有樂笑道:“我想起來了!那日我也在,記得這人去過將軍府里,并且女眷們都愛跟他聊天玩樂。你不也在一旁沏茶嗎?咦,那時他沒有這么小啊……”
“閉嘴!”那個面色慘白的小胡子本來就已心神不定,此時再按捺不住,伸刀過來拍打有樂腦袋,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發(fā)作道:“這么多話!又提女眷,我打死你……”
一根竹竿忽伸過來,在我們眼前只晃了兩下。第一下,往那小胡子握刀的手腕上點(diǎn)了一點(diǎn),鋼刀脫手。第二下,竿梢輕撩刀脊,只一撥就反轉(zhuǎn)其刃,唰的從那小胡子喉間抹過。旁邊的絡(luò)腮胡子急忙揮劍削竹,卻只一揮落空,竹竿迅即又落回那小沙門袍下,以腳背輕承不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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