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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壇公園現(xiàn)在這破破爛爛的樣子,正常情況下,周彥可沒什么興趣往里面跑。
之所以會進來,就是心里抱著期待,想在地壇里面見到史鐵笙。
沒想到,真讓他看見了。
史鐵笙雖然坐在輪椅上,卻給人一種很魁梧的感覺,現(xiàn)在天還很冷,他卻只穿一件單衣。他腿上放了本書,不過他卻沒有看書,而是望著眼前的大樹發(fā)呆。
周彥沒有打擾他,而是跑到旁邊的石階坐下,也靜靜地看著那棵樹。
《我與地壇》周彥看過很多遍,也無數(shù)次想象過史鐵笙在地壇的畫面,所以當下眼前這場景,讓周彥感覺有點夢幻。
過了好半晌,史鐵笙停下看樹,轉(zhuǎn)頭看向周彥。
他雖然一直在看樹,但也注意到有人在旁邊看他。
史鐵笙沒說話,但是眼神中都是疑問。
周彥笑著站起來,“您是史鐵笙吧。”
“嗯。”史鐵笙點點頭。
聽到周彥喊出他的名字,史鐵笙倒是不怎么疑惑了。
自從他的作品有了一點小小的名氣之后,就經(jīng)常有人來拜訪,起初大家只是到他家拜訪,后來也經(jīng)常有人會到地壇來跟他偶遇。
雖然不是天天有,但每月總能碰到幾次。
所以,史鐵笙將周彥劃為了這一類。
周彥走到跟前,給史鐵笙讓了支煙,史鐵笙卻從旁邊捏起半支煙,說道,“我這還沒抽完。”
史鐵笙抽煙,喜歡抽到一半的時候摁滅,過一會兒再給點著。
說完,史鐵笙就順手掏出火柴把那半支煙給點著了,隨后他又從煙盒里面掏出一支煙,遞給周彥,“朋友,來。”
“我不抽煙。”
史鐵笙點了點頭,將煙重新塞回煙盒里,也沒說什么。
周彥主動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周彥,央音的學(xué)生,特別喜歡您的作品。”
聽到周彥是學(xué)生,史鐵笙露出笑容來,“你們學(xué)校離這邊不近,特意過來逛公園么?”
“我去煤礦文工團那邊有點事情,路過正好進來看看。”周彥解釋道。
史鐵笙手上那半截煙本來就沒剩多少,幾口就吸完了,周彥又給他讓了一根,這次史鐵笙笑著接了過去,又劃拉一根火柴點上,隨后笑著問道,“你是學(xué)什么樂器的?”
“我是作曲系的,主修的樂器是竹笛。”
史鐵笙點點頭,“在地壇里面,時常能夠聽到各種樂器的聲音,簫聲、笛聲、嗩吶聲,有時候還能聽到鋼琴聲……或許是我聽錯了,對于我們這種不怎么懂音樂的人,聽到什么,認為什么,便是什么。”
周彥眨了眨,史鐵笙的健談超乎他的預(yù)料。
原本他還擔心會冷場,想著該怎么找話題,但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不用他多說什么,只要順著史鐵笙往下說,史鐵笙就能一直說下去。
史鐵笙的雜文隨筆里面,寫的都是生活,但聊天的時候,他卻又不太喜歡說日常生活,聊著聊著就聊到形而上學(xué)去了,聽著高深莫測。
兩人聊了大概半個小時,史鐵笙忽然說道,“我得回家吃飯了。”
之后他又客氣地向周彥提出邀請,“要不去我家吃一口。”
周彥笑著搖頭,“不了,我也得回去了,有機會再見。”
史鐵笙點頭笑道,“有機會希望能夠聽到你的作品。”
……
目送史鐵笙離開之后,周彥也走出了地壇公園,騎車往燕京制片廠走。
在片場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在廠里面蹭了頓午飯,周彥就騎車回家了。
這段時間除了畢業(yè)作品《夜鶯》之外,他也在準備《三毛從軍記》的配樂。
《三毛從軍記》這部電影的風(fēng)格就是黑色幽默,那么配樂自然也跟著這個風(fēng)格走,走詼諧有趣的路線。
之前從上滬離開的時候,他問張健亞要了一份電影劇本,這段時間也是反反復(fù)復(fù)地把劇本讀了好幾遍,還做了不少筆記。
過段時間,他要去一趟《三毛從軍記》的片場,就筆記上記的那些東西,跟張健亞討論討論,或許也可以寫兩首曲子給張健亞聽聽。
周彥在書房一直工作到下午四點多鐘,傳呼機收到了侯嘯賢的消息,他就跑去客廳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侯嘯賢接到電話之后,還挺意外,“伱怎么這么快?你不在學(xué)校么?”
周彥笑道,“不在學(xué)校,我新搬了一個住處,剛裝了電話。”
“那是方便一些,你把電話號碼報給我,后面就不打你傳呼機了。”
周彥將電話號碼報了一遍,隨后問道,“侯導(dǎo)你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想飛的鋼琴少年》宣傳工作有變化?”
“沒有,我打電話給你,是想跟你說說我的新電影。”侯嘯賢笑著說道。
聽到侯嘯賢說他的新電影,周彥撓了撓腦袋,該來的還是要來啊。
“你的新電影我聽風(fēng)姐說了,是跟布袋戲有關(guān)么?”
“嗯,是一部傳記電影,主要講述布袋戲大師李天祿前半生的故事。”
周彥知道李天祿,之前侯嘯賢拍的電影《悲情城市》里面,飾演林家大家長的就是李天祿。
《戲夢人生》周彥也知道,不過印象不深了。
徐風(fēng)說侯嘯賢是悶片皇帝,這話一點都不假,像他的《悲情城市》周彥還能看得進去,但是《戲夢人生》只能看進去一半。
一部自己只能看進去一半的電影,周彥實在不太想接,他正想跟侯嘯賢說自己對布袋戲不了解的時候,卻聽侯嘯賢又說道,“配樂方面,你不用對布袋戲有了解,一些演出場景,用的都是傳統(tǒng)曲子,這方面沒什么發(fā)揮空間,你就把它當做是一部普通電影來配。我跟你說說這個電影講的故事……”
接下來,也不管周彥同不同意,侯嘯賢就兀自地跟周彥說了電影的故事。
這是一部傳記電影,說的就是李天祿從小長到大的故事。
李天祿是1910年生人,從小跟著父親在布袋戲班陽華臺跑野臺戲。
電影里面有一條大線跟一條小線,大線就是時代背景,那時候臺島被霓虹殖民,到李天祿長大之后,戰(zhàn)爭又爆發(fā)了,而小線就是李天祿個人的成長史,他從小母親去世,繼母對他非常冷酷,外祖父去世,跟父親以及繼母鬧翻李家,入贅人家作嫁公……
在電話里面聽著侯嘯賢繪聲繪色地說著《戲夢人生》的故事,周彥不禁感慨,侯嘯賢這口述的故事,反而要比電影更加精彩一點,至少他能夠聽得下去。
反倒是拍成電影之后,讓人感覺無聊。
侯嘯賢把故事說完之后,最后笑著問周彥,“這個電影,你接不接?”
周彥沉吟起來,說實話,這部電影的配樂工作并不復(fù)雜,因為里面的表演場面都是采樣之前就有的傳統(tǒng)戲劇曲目,根本不用花太多心思,他就只要再寫一兩首新曲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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