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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李長庚也繼續(xù)吩咐拖船捕盜之事去了，一時之間，對阮元的到來，他也說不清是福是禍。

    經(jīng)過幾日打點，阮元也已經(jīng)將家中物事清點完畢，租下一條船后，這日便要離京南下。此時那彥成已經(jīng)西進督軍，不在京中，這日似乎宮里也有些要事，朝中其他重臣都入宮商議對策去了。只有劉墉因年已八旬，無力參預(yù)機要，永瑆也在家中閑居，這日都有空閑，便一同到了東便門碼頭的阮元坐船之上，來為阮元送行。

    想著阮元虛心求教之事，劉墉對他自也放心，看著阮元主動敬酒，也飲過了一杯，笑道：“伯元，十年之前，你考中進士，當時我就和佩循說，你日后必有出息，可你這晉階之速，卻不是我當日能夠想到的了。而你最難得的，是升遷如此之快，卻還能堅守本心，自己不擅長的問題，依然可以虛心求教。我也能看出來，你不止是個鉆研經(jīng)術(shù)的讀書人，你是想為天下百姓，為江山社稷做一番大事的。你還年輕，日后的路，就自己去闖吧，也別怕犯錯，否則啊，什么也干不成?！?

    “劉中堂，學(xué)生也知道，中堂一直信任于我，這一次南下，學(xué)生也定當盡心公事，讓浙江重回太平。”阮元道。

    “伯元啊，你還有幾十年呢，真讓我羨慕啊?！眲④瓏@道：“其實我年輕之時，親受先父教誨，又怎能不想著盡自己一番心力，讓這太平盛世繼續(xù)下去??？可和珅秉政二十年，我能夠有所作為的年紀，也就這樣耗過去了，現(xiàn)下我還能做什么？也不過是歸家靜養(yǎng)，以待終老了。天下也不再是我年輕時候的天下了，倒是可惜了你，之前從未做過方面大員，卻要在政事之上如此為難?！?

    想到這里，竟又笑了起來，道：“不過伯元啊，我還是那句話，要做官，得先做到‘學(xué)壽’二字。你去浙江，雖然百業(yè)艱難，卻也不要急躁，不要求速成之法，凡事一定要循序漸進，才能做得長久。若是一味偏躁，天下還沒太平過來，你氣血卻已耗散了，那不是得不償失嗎？就說老夫吧，和珅權(quán)勢最盛的時候，大家都說他和珅年輕，老夫已是古稀之年，那肯定是和珅長享榮華，而老夫命不久矣?。靠扇缃衲?，老夫八十歲了，還活著，和珅呢？哈哈，所以說無論遇上多難的事，都要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有機會去改變這一切??？”

    “劉中堂就放心吧，中堂當年那‘學(xué)壽’二字，學(xué)生可還留在書畫里呢?！比钤残α顺鰜?，但看著永瑆神貌，雖然也說得上從容，可面色深處，卻未免有些黯淡，也安慰他道：“成親王，洪翰林的事，在下也已經(jīng)盡力了，剩下的，實在是在下無能。但成親王也無需著惱，皇上對您一向禮敬有加，與您也沒什么宿怨過節(jié)，所以在下想著，皇上過不了多久，還是會重用王爺?shù)?。清流終勒東林碑，戍骨幾埋代州土。在下相信，有趙忠毅公前車之鑒，皇上知道如何對待洪翰林，說不定過得些時日，洪翰林也就放回來了?！比钤f起這兩句詩，既是以趙南星事反觀洪亮吉，也是安慰永瑆，洪亮吉都能回來，永瑆日后自也不致閑散無用。

    “伯元，你如此寬慰，倒是讓本王也有些過意不去了?！庇垃w嘆道：“或許你說的也對，但我也清楚，即便皇上對我并無猜忌之心，終有些外人，還是會在我兄弟二人只見挑撥離間的。所以朝廷政事，我也不想再參與了。若是有機會，我去宗人府謀個閑職便好，反正我本就想過些書畫自娛的日子，沒了這許多煩惱，還輕松呢。倒是你啊，巡撫一職，責(zé)任重大，此番前去浙江，可要苦了你了?！?

    “成親王，在下讀書做官，原也是想著為天下百姓做些實事的。此番去了浙江，倒是也不覺得辛苦?！比钤Φ?。

    “好啊，你愿意為天下百姓做些事，力行圣賢之道，那可要比我強多了。”永瑆笑道：“之前你說天下百姓，那只做一個浙江巡撫，可不夠?。炕蛟S你還得多走幾個省，才能看到天下的全貌啊。這樣說，你這一生，只怕行路萬里，都算少了?！?

    “成親王，若真能為天下百姓謀些實利，使民生安樂，再興盛治，在下行萬里路，亦不為苦。”阮元道。

    “那好，我也再敬你一杯，你這萬里之行，就從今日開始吧！”永瑆說著，也再次舉起了酒杯，阮元也在杯中斟滿了酒，與永瑆、劉墉一并站起，對飲而盡。永瑆和劉墉也不愿誤了阮元南下，送客酒飲過之后，便即告退回城去了。

    嘉慶四年十月十五日，阮元離開京城，開始了他的浙江巡撫之旅，也開始了他歷任封疆的漫漫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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