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跟在姜棠梨后面進入沈府，她垂著眼睛，目不斜視，仍能感覺到沈文琪的目光在她身上數(shù)次掠過，都暗含審視。顏如玉若未覺察，眉梢都沒有動一下。姜棠梨歡喜又透著急切：“我三姐怎么樣？姐夫，我好想我三姐。”沈文琪淺笑，聲音溫和：“她挺好的，剛才聽說你來，也是歡喜得緊，你們多年未見，她每每提起你，也是常常感嘆。”姜棠梨點頭：“是呀，好久不見了，自從嫁給你，我們姐妹就再無見面。”沈文琪目光又掠向顏如玉：“許久不見，你怎么忽然來了？還帶著個女醫(yī)。”姜棠梨腳步不停，神色自然：“我三姐不是有孕了嗎？這種大事，豈能不叫大夫瞧瞧？”“你是如何得知？”沈文琪笑問，“本還想等你見到，給你個驚喜。”“這種事哪里能瞞得住？”姜棠梨道，“我一進城就聽說了，打聽的時候得知姐姐被你護得緊，在家中養(yǎng)胎，我就想著，我三姐這么多年才懷上，得好好養(yǎng)，調(diào)一調(diào)。”“姐夫，你可不要小看如娘，她可是有名的女醫(yī)，調(diào)理女子身體，接生，照顧嬰孩，樣樣都是拔尖兒的。”沈文琪點頭，笑容更深更暖：“你有心了。”說話間到后宅，沈夫人早就按捺不住，扶門眺望。“嬤嬤，你說阿梨這會兒來，是不是危險解除了？”楊嬤嬤在一旁扶著她，低聲勸慰：“七小姐伶俐，既然來，肯定是沒事了，老奴看她走路穩(wěn)，氣色也好，想必傷也是大好了的。”“那便好，”說到此處，外面腳步聲漸近，沈夫人臉外喜色更濃，“來了。”姜棠梨進院，一眼看到扶門倚望的沈夫人，趕緊快走幾步，聲音里的欣喜都藏不住。“三姐，三姐我來看你了！”沈夫人也快迎上來，一把扶住她手臂：“快，讓我好好看看，你身體怎么樣？”自從那日見過，沈夫人就再沒去過。“我好著呢，以前病歪歪，”姜棠梨轉(zhuǎn)身看身后顏如玉，“多虧了如娘，妙手調(diào)制，現(xiàn)在都好多了。”她打量沈夫人的孕肚，心頭酸澀，但臉上還是露出喜色。“三姐，你真有了身孕，我雖然聽說，也知道不會有假，但還是要親眼看到，才覺得神奇。”沈夫人眉眼帶笑，皆是溫情，她這笑落在姜棠梨眼中，更覺得難受。沈夫人看一眼不遠處的沈文琪：“夫君，阿梨好不容易來一趟……”沈文琪笑著走過來，輕攬她肩膀：“我知道，我去點個卯，很快回來，已命人去酒樓，中午過來擺桌席，給小妹接風(fēng)。”沈夫人含笑點頭：“盡聽夫君安排。”沈文琪先扶她進屋，低聲道：“我再命門上的人看著點，今日就不讓洪大夫來了。”沈夫人一怔：“為何？”沈文琪苦笑：“洪大夫一向心氣高，說了會負責(zé)你的胎，現(xiàn)在小妹帶個女醫(yī)來，若是兩邊撞上……”沈夫人恍然大悟：“這……也沒什么不妥吧，阿梨又不知道，聽說我不孕，特意帶了人來……”“我知道，所以才說，攔住洪大夫，”沈文琪輕聲安撫，“這些事你不必理會，我來處理。”到屋里，沈文琪對姜棠梨道：“你和你姐姐好好聊天，我命人給你安排住處。”姜棠梨挽著沈夫人手臂：“我要和我姐姐住在一起。”沈夫人寵溺笑，握著她的手：“你小時候最喜歡纏著大姐，光大姐還不行，還得拖著二姐和我。”“老四是怎么說著你來著？”姜棠梨輕哼：“哼，說她作甚，一向清高不喜歡我，還叫我小病鬼，我才不要理她。”沈夫人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拍拍她的手。沈文琪在一旁笑道：“你想和你姐姐睡，若是平時也就罷了，但現(xiàn)在不同往日，她有孕，需要仔細照顧，晚上起夜，用藥喝水，你能行嗎？”姜棠梨詫異：“怎么還要用藥？三姐，你身體不適嗎？”“不是，就是正常的保胎藥，”沈夫人臉色微紅，“不若就在離我最近的院子住下，可好？白天你就過來。”姜棠梨只好點頭答應(yīng)：“好吧，我聽三姐的。”沈文琪笑著看向顏如玉：“既是跟著七小姐來的，那就好生招待，不可怠慢。”楊嬤嬤福身道：“是。”“夫人，那我先去衙門了。”沈文琪轉(zhuǎn)身出去。顏如玉眼角余光看著他的袍角靴子，并未有半點停留，也沒有對她這個突然上門的女醫(yī)有任何盤問與懷疑。沈夫人示意道：“這位女醫(yī)，如何稱呼？”“三姐，她叫如娘，”姜棠梨介紹，“讓她給你看看？”沈夫人笑著拍拍她的手：“如娘，快請坐，來人，看茶。”顏如玉入座，看一眼盞里的茶，手指輕碰，沒什么特別。沈夫人正要說話，外面有腳步聲，小丫環(huán)盤著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一個藥盅。楊嬤嬤上前接過，打開藥盅，一股藥味立即飄散出來。“夫人，先把藥喝了吧。”沈夫人剛一點頭，姜棠梨道：“三姐！”沈夫人一愣：“怎么了？”不是錯覺，她從姜棠梨剛才的聲音里聽出了急切。姜棠梨默一瞬：“沒怎么，我就是覺得，你老這么喝藥，怕對身體不好，我以前也是老喝藥，都喝怕了。”沈夫人聞言淺笑：“你這丫頭，不是說了，這是保胎的，不是治病的，你……以后會懂的。”姜棠梨心里著急，看向顏如玉，明明沒有懷孕，喝的哪門子保胎藥？誰知道這保胎藥是不是好東西？就算無毒，沒病喝藥對身體也是有害無益呀。顏如玉看懂她的目光，緩聲道：“夫人，且慢。”見她開口，沈夫人抬眼看過來，并擺手讓楊嬤嬤把其它人都帶下去。沈夫人這才問道：“如娘有什么話要說？”姜棠梨抿抿唇：“三姐，不如先讓如娘給你仔細看看？”她這話說得沒頭腦，但語氣神態(tài)已讓沈夫人感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