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月上眉梢,長夜漫漫。 客棧的一處雅間,溫黃的油燈下,諸葛瑾正在寫信,他越寫越急,最后用筆時,特地加重了手勁兒。 待得寫完,他展開看了一遍,旋即迅速的將信交給等候在此的仆從。 特地囑咐。 “此信箋務必即刻傳入吳侯手中,干系重大!” “唯!”信使不敢怠慢迅速的收好了信,當即就退出了房間。 倒是門外的諸葛恪將這一幕悉數盡收眼底。 待得信使走后,他邁入父親的房間,“父親,是寫給吳侯的吧?” 諸葛瑾知道瞞不過這個聰慧的兒子,點了點頭。 “這對于東吳,是個破局的機會!我沒理由放過這個機會。” “是啊!”諸葛恪附和道:“關四公子如此欺壓良善,吳侯盡起荊州資源,推波助瀾,結果只會有兩個,要么關羽威望盡失,民怨四起,要么…此前保全長沙的功勛關麟,將受到其父的重重懲罰,無論是哪一點,都對東吳大有裨益。” 諸葛瑾并不意外兒子能如此通透。 他只是抬起眼眸,深深的望向諸葛恪。 “我倒是好奇,你會怎么做?” 諸葛瑾用的是“我”、“你”這樣生澀,且富有距離感的辭藻。 而非此前的:“父”、“子”! “我打算去見關麟。”諸葛恪恭恭敬敬的朝諸葛瑾一拱手,“父親教導的是,人一旦確定了立場,就不該朝秦暮楚,兩面三刀,既孩兒終將是二叔的兒子,那此番…關四公子如此胡鬧,孩兒就不能坐視不理!孩兒必須阻止他。” 這一番話,讓諸葛瑾不由得吃了一驚。 可很快,這一抹驚詫就被更大的欣慰所取代。 諸葛瑾驚的是,兒子竟會選擇去見這關麟,去說服他,阻止他,去真真切切的用行動,站在蜀漢的一邊。 喜的是,兒子終于邁出了這一步。 那么…他未來的路,就徹底寬敞了起來。 當然,這也預示著…他們父子的羈絆將被徹底剪斷。 呵呵… 苦笑一陣,諸葛瑾皺起眉頭,感慨道:“不曾想,于這長沙郡中,我卻是要與你博弈一番。” 言及此處,諸葛瑾問諸葛恪,“吾兒覺得,你能勸的了那關麟么?” 諸葛恪語氣篤定,“孩兒要么不出馬,要么就一定會勸的了這關麟,讓他懸崖勒馬!保全關公的威嚴,也保全這荊州的人心。” “好!”諸葛瑾心情像是有些激奮,但情緒沒有那么外露,只沉著。 他的語氣還算比較平穩。 “那我就遙祝恪兒你,立下這赴蜀后的第一功!讓你父親刮目相看。” 這里的“你父親”指代的已經不是他諸葛瑾,而是諸葛亮。 話說到這里,他似有些不忍明言般停頓了下來,但諸葛恪已經很清楚父親的決議。 諸葛恪最后拱手,“孩兒也希望父親不要留手,全力以赴!” 這番話脫口,諸葛恪退出了此間屋舍。 可臨關門時,他悲痛的看到那頹然癱倒在榻上的父親,父親的眼眶處,那淚珠終于還是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奪眶而出。 諸葛恪抿著唇,他轉身毅然決然的去了。 他知道,這一去后,諸葛瑾再不是他的父親,他也再不是諸葛瑾的兒子。 這一切的羈絆,終在這個夜晚悉數切斷。 暗夜如磐,諸葛恪對著諸葛瑾的屋子處叩了首,一連三叩。 他輕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 “——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言及此處,他決然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月上柳梢頭,一時間,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去何方? 但他知道… 伯父諸葛瑾所在的地方,已經不能稱之為“家”! ——別了,父親! ——再會,大伯! … … 翌日一早,關麟罕見的沒有睡到日上三竿。 張星彩照例在院落中練著槍法,一副巾幗女將的既視感。 張飛在西牢獄憋久了,也饒有興致的出來遛個彎兒。 看到關麟,本想去聊兩句,卻見得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是瞅著張星彩練槍,可雙目卻是空洞無神。 “咋啦?沒睡醒啊?”張飛當先問道。 “噢…”關麟這才將思緒從九霄云外收回,他好奇的問張飛,“張三叔?如果是你,帶兵駐扎在江夏敵軍的軍寨附近,突然有人告訴你…后方的戰船就要被燒了,你會信么?” “那俺得看消息的來源了…”張飛一本正經的回答,“若是消息來源可靠,俺自然會信,可若是…比如是你這小子,空口無憑,隨口一句,俺才不信呢!” 這… 張飛的話無疑讓關麟的心情更添得了一片陰霾。 倒不是特別擔心老爹… 關麟擔心的是那兩百多艘船! 張飛卻是定定的看著關麟,“你問這干嘛?當務之急,你不該問那兩個小子背下來幾卷書嘛!” “背書不是目的。”關麟沉吟道:“得讓他們去悟…得能從這些方劑、醫理的脈絡中…感悟出點兒什么,否則…就是全背出來了也是枉然。” 這個… 張飛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像這倆小子,昨夜還真有些頓悟,正打算開口。 卻見糜陽匆匆趕來。 看到張飛也在,連忙行禮,“見過四公子,見過張三爺。” 關麟擺擺手,“何事?” 糜陽說,“外面,有個奇怪的人,從昨夜就守在驛館的門前,說是求見公子!” “奇怪的人?”關麟愣了一下,目帶詢問的看著糜陽。 “這人年齡也不大,十四、五歲,樣子雖胖,卻是頗為激靈。守衛的部曲讓他遞上名帖,他卻沒有名帖,只說…就是苦等也要把四公子等出來。部曲們還以為他是討飯的,就拿出一些飯食給他,可他吃了飯食,卻依舊不走,還說這樣更好,省的去吃飯時,錯過了四公子。” 嘿… 關麟聽得目瞪口呆。 關麟尤記得,黃承彥當初就是為了討鞋,每天守在關府門前,逢人就說關四公子把他的鞋弄丟了。 無可奈何,關麟只能出面去解決這問題。 敢情,這回是個“青春版”的黃承彥哪! “走,去看看!” 于是,糜陽就帶著關麟往門外去。 張飛與張星彩聽到這“奇怪的人”,也是心存好奇,紛紛跟了出去。 遙遙可見,驛館的門外一干部曲森然佇立,一個個精氣神十足,甚至,就連臉上那輕微的菜色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顯而易見,自從跟了關麟,他們的伙食極佳,就如關麟講述的那般。 頓頓能吃上肉。 這等日子,在如今這個時代,已經算是“中上等”的生活待遇了。 就沖著這點兒,這一干部曲也要對關麟死心塌地了。 所謂——跟著四公子,有肉吃! 而他們的面前,的確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人,這年輕人也不像是乞丐般傻等,托著那略顯肥胖的身體,不時的來回走動,活動著腿腳,像是在消食。 似乎是注意到了這邊,那年輕人一個箭步,行到距離關麟五步之外的位置,朝關麟拱手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