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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微服出巡的宇文溫和楊濟化身路人，悠閑地走在街邊，邊走邊談，滿身輕松，但談話內(nèi)容卻不輕松，

    陛下，恕微臣直言，制度再好，也得靠人來執(zhí)行，而人性，總歸是趨利避害的。

    舉個例子唄。

    譬如李唐安史之亂時的潼關(guān)慘敗。

    一上來就投劇毒，這話朕如何接？

    宇文溫啪的一聲甩開折扇，瀟灑地一邊搖扇一邊走，走了幾步，說：朕已經(jīng)盡力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管他呢？

    宇文溫的態(tài)度很直接，楊濟心中明白：原來如此，臣知道了。

    天子這段時間又對制度進行改革，在門下省設(shè)諫議院，在中書省設(shè)翰林院樞密院，說是要完善制度，楊濟現(xiàn)在這么說，算是犯言直諫。

    不過既然天子心里有數(shù)，楊濟就不好再多說。

    說真的。宇文溫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面色淡然：人死如燈滅，兩眼一黑，便再沒知覺，子孫后代做得再出格，朕又有何辦法？

    玄宗一世英名，老了老了，晚節(jié)不保，潼關(guān)之戰(zhàn)，本來哥舒翰只要死守，坐等河北局勢好轉(zhuǎn)即可，屆時叛軍退路被唐軍截斷，不戰(zhàn)自潰，安史之亂也就提前結(jié)束了，不至于天下，開元盛世一去不再。

    玄宗在急什么？很簡單，楊國忠跟他說，哥舒翰恐怕有擁兵自重擁立太子的嫌疑，于是這位坐不住了，逼著哥舒翰決戰(zhàn)，待得戰(zhàn)后就收兵權(quán)，結(jié)果呢？敗得一塌糊涂。

    你說得沒錯，制度再好，也得靠人來執(zhí)行，即便皇朝名臣大將如云，若皇帝出昏招，誰也攔不住。大把趨炎附勢的人，為了迎合上意，把制度當兒戲。

    但那是他們的事，屆時朕早已不在人世，又能如何？

    宇文溫的態(tài)度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他費盡心機搭建起來的制度，若是子孫后代亂來，那么這些制度就是紙糊的房屋，沒什么用。

    封建王朝的死結(jié)就在皇帝，皇帝無人可制，所以皇帝就是一個最大的不穩(wěn)定因素。

    若有人能制得住皇帝，那么這個人遲早取而代之變成皇帝，于是各種制度在為所欲為的皇權(quán)面前，基本上無力招架。

    皇帝有才能有眼光有自制力，那還好，要是碰上個熊孩子，若大家業(yè)也就算不被敗掉，也會被揮霍得所剩無幾。

    宇文溫現(xiàn)在和楊濟說這種話，其實心態(tài)有些悲涼，人死如燈滅，他再能干，死后也干涉不了兒孫的行為。

    但是，他還抱有希望，那就是靠利益集團而不是什么忠臣來掣肘皇帝。

    利益集團是一個個由無數(shù)人組成的群體，可以說虛無縹緲，卻又切切實實存在，皇權(quán)之劍再鋒利，最多多砍幾個人頭，想要把利益集團斬草除根，那是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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