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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示意鄭通先喝杯茶潤潤喉嚨，然后緩緩說道：“所以問題要分成兩個部分，第一，是如何順利放青苗貸，第二，是日興昌如何盈利。”

    “第一點，鄭兄不必多問，鄙號自有主張，至于第二點...”

    “日興昌柜坊自創(chuàng)建以來，一直致力于投資實業(yè)，以此作為主要盈利手段，這是鄙號的一貫宗旨。”

    “所以，這些資料中的盈利業(yè)務(wù)，其中大多需要數(shù)年才有豐厚回報，這就是投資實業(yè)的無奈，來錢慢。”

    “但即便如此，也要扶持實業(yè)，這是大王的心愿，誰也不能違反，而鄭兄的注意力，被這些長期投資迷惑，沒有看見最關(guān)鍵的那幾個短期投資。”

    鄭通喝完茶，繼續(xù)發(fā)難：“短期投資？在淮北沿海收購鰒魚（鮑魚），然后轉(zhuǎn)賣到陳國國都建康？是，建康對鰒魚的需求很大，可就算一條鰒魚賺一貫錢，你們能賣多少條鰒魚？“

    “就算每月賣十萬條鰒魚又如何？一年賣一百二十萬條鰒魚，能填得上那虧空嗎？淮北沿海的鰒魚被你們撈光了都兌現(xiàn)不了！”

    王越示意鄭通稍安勿躁，而鄭通越說越激動：“所以大王最后還是要靠海貿(mào)來扭轉(zhuǎn)局面？靠著將海外香藥運抵淮口然后向河南各地銷售，以此獲利來兌現(xiàn)紅利？這哪里來得及！”

    “海外蕃商，要到明年春夏才能抵達廣州番禺，他們帶來的香藥及海外奇珍，你們在番禺的海船即便裝了貨要北上淮口，也不能想走就走，因為嶺表沿海夏秋之際經(jīng)常有颶風(fēng)！”

    “即便躲過颶風(fēng)，海船出海還得等風(fēng)信，不是想走就走的，更別說番商抵達番禹的時間也不確定，可能是夏初，也可能是夏末。”

    “所以你們的海船怎么著都要到夏末秋初才能到淮口，即便每一艘海船都能平安抵達淮口，但這些香藥要銷售出去得花時間，哪里趕得上年末兌現(xiàn)回報紅利？”

    見著王越依舊很淡定，鄭通有些急了：“大王不該如此急著推廣青苗貸，你怎么不勸勸！”

    “王某方才說過，鄭兄算錯了。”

    “此話怎講？”

    “鄭兄說的是，鰒魚雖好，總不能一月?lián)粕鲜f條不是？所以賺錢的是....”

    鄭通毫不客氣的打斷對方：“所以你們打算賣冰！簡直是瘋了！這冰有什么好賣的？在河南各地采冰，販運到別處出售是不錯，能賺錢，卻總不能運回山南！”

    “距離最近最近、需求量最大、最方便運輸?shù)牡胤绞墙担墒悄銈兊谋茉诮蒂u多少錢？建康冬天也是會下雪結(jié)冰的，雖然冰少，但終歸是有，販冰到建康賣有多大利潤？”

    “是不是要賣到嶺表？那又如何！”

    鄭通說到這里，因為過于激動，已經(jīng)有些失態(tài)了：“嶺表的豪酋沒見過冰，夏日炎炎有了冰確實很涼爽，所以冰能在嶺表賣上高價，那又如何？”

    “據(jù)說嶺表夏天極其炎熱，若炎炎夏日每天都要有冰消暑，需求量肯定很大，但他們會習(xí)慣夏日用冰消暑么？這習(xí)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yǎng)出來的！”

    “你們要販冰到嶺表賣，當(dāng)然有得賺，但要賣上數(shù)年才能大賺，我就問，明年一年，你們賣冰又能賺多少錢？能填得了青苗貸的利潤缺口么？”

    王越點點頭：“當(dāng)然不能，加上賣鰒魚都不能，差得遠，因為利潤缺口太大了。”

    王越說完，不等鄭通發(fā)問，自顧自說著：“鄭兄是知道的，嶺表豪酋坐擁地利，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但很少有人見過冰。”

    “長江一帶冬天寒冷時也會結(jié)冰，但湖泊要結(jié)出厚厚的冰塊，還得在淮水以北。”

    “隆冬季節(jié)，河南各處湖泊都會凍結(jié)成冰，等于沒有制冰成本，而取冰成本很低，將冰裝船后順著河流入淮抵達淮口，走海路販賣到嶺表交廣，肯定能賺錢，問題是怎么個賺法。”

    “中原有冰窖，達官顯貴、各地大戶在夏日都是靠冰消暑，嶺表交廣因為大部分地區(qū)基本不下雪，從來沒有這種習(xí)慣，所以想要推廣，需要時間。”

    “要讓各地豪酋都習(xí)慣冬季買冰藏入冰窖，夏日拿出來消暑，這樣的習(xí)慣一旦養(yǎng)成，那就是一個巨大的市場，意味著意味嶺表交廣地區(qū)對于冰的需求量極大。“

    “不光嶺表交廣，甚至扶南以及更遠的南洋諸國，可想而知對于冰的需求都很大..但前提是價格合適。”

    “而這些地方的酋帥們支付能力很強，多是金銀或者象牙、香藥等奇珍異寶，所以實際上只要把冰的買賣做好了，利潤不會低。”

    鄭通質(zhì)疑：“這和填補青苗貸的利潤缺口有何關(guān)系？你們弄出這么多盈利的花樣，不就是想讓....啊！莫非...莫非隨著大王征戰(zhàn)河南的那三位...”

    “沒錯，沒錯！”王越笑起來，“三位嶺表客人，見識了中原的富庶，見識了冬季的滴水成冰，又經(jīng)由大王的點撥開了竅，所以打算跟進，這已經(jīng)是數(shù)月前的事了，如今已經(jīng)定下...”

    鄭通有些失神，喃喃自語：“所以，日興昌的目標(biāo)，不僅僅是那幾個盈利業(yè)務(wù)，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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