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不逢時-《玉女》
玉妹三歲,蹲在兩間破瓦房前,亂草草的頭發,滿是污垢的小臉,卻眨著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一眼從門前經過的人,就又低下頭玩弄著手里那幾粒透玲的小石子。
她的鼻涕總是用油亮的黑袖子糊涂著半個臉,小而薄的嘴唇,透著一股子倔勁。穿著件破棉襖腋下露出豬油一樣的破棉絮,腳上踢拉著大人們穿著才合適的破布鞋,她就像小狗一樣存在著,沒人把她放在眼里,甚至連想多看她一眼的人也沒有。
誰也不知道她母親是個啥樣子。都知道他爹,叫馮長水,瘦高挑的個子,留著長發,滿臉胡子,是個手抓酒瓶,整天搖晃著走路的酒鬼,使蠻勁喝,往死里喝。
到底是為了啥要這樣作賤自己,沒人敢去問,也懶得有人去管這些扯談事。
那是兩年前,馮長水回來了,一手握著個酒瓶,腋下夾著個一歲大的玉妹,走到破屋前,順手把玉妹往地上一扔,再也沒抱起過。
馮長水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找不到開門的鑰匙,就四下里找到地上的石頭,咬著牙,砸開銹跡斑斑的鐵鎖,一腳踢開門。
就知道貪婪的伸著嘴招惹瓶子里的酒,好好領著女孩過日子有啥不好?為了女孩也要好好活著,馮長水撅起嘴唇,視酒如仇敵,仰起脖子,咚咚灌上幾口,還像是吃東西一樣,在嘴里惡狠狠的嚼嚼。
馮長水搖頭晃腦的瞪著血紅的眼睛,癡癡的看你半天,再咬牙切齒的罵道:“滾你娘那蛋,再——,再——,再看,眼給你扣嘍。”就又顛三倒四的晃著身子,高一腳低一腳走了。
玉妹是生不逢時,還不如說投錯了胎,出生在這種人手里這輩子就注定命賤,就注定活受罪。她那該死的娘去了哪兒?村子里人互相看著疑惑的臉,找不到確切答案。
馮長水扶著墻走到家門口,朦朦朧朧看著玉妹,認準了,就艱難的折騰半天,使勁從懷里拽出半截鍋盔,或者半只燒雞,一荷葉炒菜,朝玉妹面前一丟,跌跌撞撞回到屋里便砸在床上,倒頭大睡,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任憑玉妹自生自滅。
他們這一家就這樣活著。
有人說馮長水心里有個大大的結,這一輩子都無法解開。聽人說,馮長水有個非常漂亮的媳婦,跟自己要好的哥們跑路了,也有人說他媳婦死去了,為馮長水而死。
馮長水從此想不開,就這樣衰敗下去……。
到底是咋回事,誰也不知道任何蛛絲馬跡。
突然,馮長水喝酒少了,走起路來也像個人樣,他在村東頭搭起來個草棚,圍上柵欄,安上個破木門。
不知從哪里扛回來一臺砂輪機,扯上水管,架上電線,布置了一張簡易的玉石雕刻臺。又吭哧吭哧背回來一大堆玉石廢料。
還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很精心的擰了根牛皮鞭子,大伙都用異樣的目光,遠遠的看著馮長水這個瘋子,又要生啥幺蛾子?
馮長水領著玉妹來到棚子里,沮喪著臉,用鞭子指了一下雕刻臺,讓玉妹坐上去試試,然后再讓玉妹下來,在凳子下邊墊上兩層磚,又抬一下下巴,示意再上去試試,然后點一下頭,開始讓玉妹學雕刻。
那年玉妹五歲。
玉妹膽怯的看看馮長水,又回頭看看這些破玩意兒,卻不知如何下手,馮長水就舉起皮鞭狠狠的抽打在玉妹的身上,頓時血淋淋的傷痕就出現在那瘦弱的小身子骨上,疼的玉妹嚎啕大哭,越是哭,皮鞭越是緊節奏落下來,玉妹就嚇的閉住氣不哭。
玉妹傻傻的站在一邊,看馮長水拿起一塊玉料在砂輪上進行粗磨,磨去棱角,磨掉尖角,粗雕的雛形輪廓已經顯現,馮長水握著半截鉛筆在玉料上勾勒出線條,畫成小馬駒,再對到砂輪上,擰開水管,輕重,斜歪,旋轉,熟練的地打磨著。
一袋煙的功夫,一個雕件就成了,小巧玲瓏煞是可愛,玉妹簡直看傻了,也忘記了疼痛,抬起袖子擦干凈晶瑩的淚珠,徑直禁不住走上去,結果小玉馬臉上露出了喜悅。
玉妹自己著手擺弄時,卻是笨手笨腳,心里著急的額頭上滲出晶瑩的汗珠,那雙小手不聽話的一個勁顫抖。這時那根皮鞭就會毫不留情,狠狠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
她畏縮的小身軀,咬著嘴唇,在皮鞭下一刻也不停下來,堅強的,義無反顧的緊緊握著手中的鉛筆頭,畫著涂著,再畫著再涂著,直到畫的自己滿意,才回過頭乞求的看著馮長水那嚴厲的目光,馮長水兇巴巴,抬一下下巴。
玉妹就小心謹慎的動手打磨起來,一個豬不豬,兔不兔的玉件在玉妹的手里滾燙著,怎么看也不像一匹馬,嚇得玉妹拼著呼吸,雙手抱著頭,使勁的蜷縮成一團,那可惡的皮鞭就再次啾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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