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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老夫人有些不安地打量著面前的新婦。

    新婦精致而華美的衣裳，散發(fā)出芬芳的香氣。

    新婦雖然容貌不佳，但言行舉止落落大方，溫婉和藹，不失大家閨秀的儀容。沈青蘿雙手奉茶，幾分羞澀，幾分矜持地遞向老夫人：“婆婆，請用茶。”

    老夫人一面打量著兒媳，一面接過茶杯。

    老夫人的眼神落在沈青蘿的一雙手上。

    這并不是一個年輕女子應(yīng)該擁有的手。

    黝黑的手背，粗糙的紋理，好似常年耕種漿洗的農(nóng)婦的手。襯得指上兩只珠光耀眼的戒指，顯得不倫不類。

    沈青蘿很清晰地從老夫人眼里看到一絲失望與不快。

    這樣的兒媳，任誰，都不會喜歡吧。

    沈青蘿頭上的瓔珞無端地晃了一下。

    那是她緩緩低下頭去。

    老夫人懷著復(fù)雜的心情啜了一口茶。

    她不知道，該如何對這個地位顯貴卻奇丑無比的兒媳說什么好。

    沈青蘿倒是很能體會老人的心意，她謙卑而柔順：“媳婦嫁進(jìn)南家，從此就是南家的人，自會恪守婦道，孝順婆婆。媳婦年幼無知，以后諸事，還望婆婆多加指點(diǎn)。”

    沈青蘿回首示意媛兒近前，伸手從媛兒懷里抱過那個紫檀小匣。

    南云很好奇。這里面是什么？是送給娘的禮物嗎？

    沈青蘿熟練地打開小匣子。

    那里面并沒有想象中閃著金光的金銀首飾，而是只有幾本薄薄的小冊子。

    沈青蘿雙手奉上：“婆婆，這是媳婦的陪嫁，請婆婆代為管理。”

    老夫人與南云面面相覷，不解何意。

    沈青蘿解釋道：“這是城南二十家鋪面的收支賬目，以及田產(chǎn)籍簿，一向由家父管理，如今歸在媳婦名下，只是媳婦疏于此道，難以勝此大任，恐有負(fù)重托。所謂能者多勞，婆婆身為一家之主，一向勤儉持家，就請婆婆代為管理經(jīng)紀(jì)，也好使家業(yè)興隆。婆婆不要推辭。”

    老夫人吃了一驚。

    媳婦要將豐厚的嫁妝，拱手交與婆婆管理？

    老夫人心里一熱，連忙推辭道：“這如何使得？老身年老體衰，哪比得上你年輕干練！況且老身不過一鄉(xiāng)野村婦，哪里懂得經(jīng)營之道？萬萬使不得。”

    沈青蘿微笑道：“婆婆莫要擔(dān)心。每間鋪面里，自有管事的掌柜管理，婆婆只須每月聽他們匯報收入就可以了。”

    老夫人連連搖頭道：“萬萬使不得。老身一生淡泊，哪里操得了這個心。不妥不妥。你的嫁妝，還是自己打理的好。”

    南云在一旁插言道：“娘，既是青蘿一番心意，娘就莫要推辭了。”

    南云瞧著那些冊子，眼熱得很。

    老夫人推脫道：“不行不行。”

    沈青蘿見婆婆執(zhí)意不允，莞爾一笑道：“既是婆婆為難，那就請夫君勉為其難，也是一樣的。”

    說著，將匣子交給南云。

    南云不由得接過。

    沈青蘿沉甸甸的一份心意，盎然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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