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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離，你沒有將竊言鵲獻給景皇？”

    冷月高懸，孤峰山下，中路大軍的一座營帳中，安莽都護府眾人圍坐篝火旁分食炙烤流油的莽州大羊。

    一歲的莽羊剝皮去臟，輔以秘料浸喂整整三個時辰，去膻去腥，炙烤出厚厚的油脂，外皮黃金酥脆，內(nèi)里鮮嫩多汁，肉質緊實，卻又不缺柔軟。

    大黑狗對著一整條的烤羊腿兇猛發(fā)力，吃的滿嘴流油，卻仍不忘詢問姜離今日面圣的情形，“武侯倒真是出我所料，此人難道真的是理學大家，嚴于律己、克己奉公？嫡長子即將凌遲，卻沒有開口求情一句！”

    “武侯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現(xiàn)的確規(guī)行矩止、砥礪德行，令人欽佩！”

    姜離在羊肋上剃下一條烤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忽而一笑道：“若非你抓住竊言鵲，我今日怕也要被武侯之舉打動，信他三分！”

    “汪？你說武侯是在演戲？”

    大黑狗嗖的一下跳起，興奮道：“是了，他請求去見姜玄洛一面，一定是想趁機解救，抑或是安排一個替身，悄悄換下自己的嫡長子，我們現(xiàn)在去圍堵他，或能直接人贓俱獲！”

    “阿狗，伱還是老老實實啃你的骨頭吧，武侯豈能如此愚蠢，且不提他有沒有這個膽量，難道景皇會沒有一點防備？”

    鹿妖撇了撇嘴，它百無聊賴的趴在地上啃食著不知哪里搜羅來的野果，酸的直流口水。

    “以武侯的為人，他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解救或是替換，但我相信，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舉止，也絕對不是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簡單！”

    上官清妍想了想道，她墨家客卿的身份被景皇赦免，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枷鎖被解開，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清冷。

    “武侯不會眼睜睜看著姜玄洛被凌遲處死的！”

    姜離放下剔肉刀，輕啜一口粗茶，溫熱的茶水順喉而下，口中些許油膩盡去，通體舒透，精神也為之一振。

    雖然竊言鵲是賀樓世家的獨有鳥獸，但姜離不信這其中沒有姜時戎的插手。

    賀樓世家遠在大周南方，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獲知莽原西北發(fā)生的一切。

    既然武侯曾經(jīng)動了制造姜玄洛戰(zhàn)死假象，將其帶回大周的心思。

    就絕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觀。

    這也是他為何沒有取出竊言鵲的原因。

    姜離回憶今日在行宮的一切細節(jié)，心中忽然微微一動。

    姜時戎為何一定要向景皇換取姜玄洛的尸骸？

    “云桃姑娘，你是修煉有成的鬼仙，尸解轉世道武雙修，可知人仙手段？”姜離問道。

    “人仙，唔，人仙拳意通達天地，能感應日月星辰，成就無漏之軀，雖然是以武入仙，卻也誕生諸多不可思議的神通本領！”

    云桃捧著一條羊腿，吃相與大黑狗不遑多讓，她大口咀嚼，口齒不清道：“人仙境界不同，神通能力也不同，初級與武圣相比，可以將精神與肉身分離，信心足的甚至可以去渡雷劫，道武雙修。

    即便不轉鬼仙，也能擁有一些雷劫鬼仙才能擁有的神通，比如鎮(zhèn)壓神魂。

    高階人仙還能飛天遁地，暢游虛空，突破無限空間進入另一個世界。甚至能夠干涉物質與時間

    巔峰人仙更能血肉衍生，微塵不朽。化身億萬，滴血重生，近乎不死不滅……”

    “人仙竟有如此偉力！”

    姜離聞言驚嘆不已。

    “那是自然，否則怎么能稱之為仙？”

    云桃點頭道：“不過雖然同是人仙，可初級人仙與巔峰境界的人仙，完全是兩個層次世界的存在，縱觀整個中古時代，也沒有幾人能夠達到巔峰人仙的境界！”

    “巔峰人仙既然能血肉衍生，微塵不朽，是否也能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姜離想了想道。

    “那是自然，只要巔峰人仙愿意，甚至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當然九劫鬼仙一樣可以做到！”

    云桃抬頭看了看姜離，“傳說中氣脈修煉到人仙、九劫鬼仙那樣的層次，也有近乎相等的力量，似乎還能更強！”

    “如此說的話，如果姜時戎已經(jīng)觸碰到了仙人的門檻，也應該具有鎮(zhèn)壓甚至封印神魂的力量，未來他若能晉升高階人仙，干擾物質與時間，是否可以將復活姜玄洛呢？”姜離道。

    “你懷疑武侯想在未來復活姜玄洛，為其重塑肉身？”

    狐妖云桃放下手中的烤羊腿，沉吟片刻道：“如果他能夠修煉到高階人仙的層次，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前提是姜玄洛能夠扛過凌遲酷刑，依然可以保持神魂的凝聚和穩(wěn)定！”

    “扛過凌遲？哈哈，絕無可能，縱然是武圣怕也不能在經(jīng)歷過凌遲酷刑后，還能保持神魂的清醒穩(wěn)固，只怕會變成白癡、瘋子！”鹿妖斬釘截鐵。

    “旁人或許不能，但姜時戎很有可能另有手段，幫助姜玄洛度過凌遲之痛！”

    姜離搖了搖頭，眸光漸冷，盯著面前升騰燃燒的篝火，沉默不語。

    姜玄洛是大夫人賀樓氏之子，沒有參與過賀樓氏暗害母親的陰謀。

    因此在涼州大營遇襲前，姜離從沒把姜玄洛放在心上。

    這并非輕視，只是沒有必要。

    但此刻，眼見姜玄洛很有可能在武侯的幫助下，逃脫責罰，死而復生，心中卻萬分不甘。

    姜玄洛是鎮(zhèn)武侯的嫡子。

    戰(zhàn)死在西北莽原的三十余萬軍士，也是大周子民的兒子、父親、丈夫、兄弟……

    如果他們只是因為姜玄洛的能力不夠，而戰(zhàn)死沙場，姜離或許不會多管。

    可這一切的損失，卻只是因為姜玄洛的意氣用事，因一己私怨而將涼州總營，甚至進入莽原的五路大軍齊齊拖入深淵。

    這樣的罪責都能逃脫？

    感應到姜離心中的殺意，放置在一旁地上的魔刀人屠，也輕輕顫動起來。

    毀滅氣息緩緩升騰而起，周圍眾人都是心中一稟，神魂輕顫。

    “想要看看武侯到底要做什么，其實不難！”

    青牛妖張嘴，吐出一枚梭形小劍，繞著他的妖軀上下翻飛起來。

    小劍三寸，通體青綠，表面光滑，并沒任何符文烙印和道則古纂，更無任何的神念波動產(chǎn)生。

    若非親眼所見，眾人的感識甚至完全察覺不到梭形小劍的存在。

    仿佛只是一道光影在空氣中閃爍。

    “我年幼時曾是農(nóng)夫家中的一頭普通水牛，那時正值亂世七國，大戰(zhàn)不斷，我也被軍隊征用，拉去深山中馱負石頭，搭建城堡。

    “幾名軍士帶著數(shù)百役夫無意間打開了一座埋在石山內(nèi)的墓葬，他們生起貪念，拉著我進入墓穴探寶，卻被里面瘴氣毒死，老牛我體格壯實，僥幸存活。”

    青牛妖道：“瘴氣消散后，我清醒過來，誤打誤撞吞服了一株仙草，又撿走了幾樣寶貝，這枚梭劍便是其中之一。

    此物材質一般，硬度甚至比不上尋常的兵刃，卻能斂吸一切氣息波動，神魂念頭附著其上，藏于暗處，巔峰武圣都不能察覺！”

    說著，梭形小劍就自青牛妖處飛起，輕飄飄的落在了姜離手中。

    姜離分出一抹神念進入梭劍，發(fā)現(xiàn)其內(nèi)部另有乾坤，四面劍壁上篆刻著無數(shù)的紋絡，以魂念運轉驅動，嗖的一下飛了起來。

    在半空中穿梭如影，速度奇快。

    果真如青牛妖所言，收斂一切氣息波動，難以察覺。

    不過弱點也很明顯，不能像其他法器一樣，保護附著其上的神念。

    一旦被武脈高手擊碎，神念必受重創(chuàng)，甚至完全被毀。

    “前輩想用此物與我兌換什么？”

    姜離抱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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