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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軍炮擊，三千步內(nèi)皆糜爛，但翠螺山周邊，除了幾條狹窄鄉(xiāng)道外，地皆泥濘，其炮笨拙沉重，只能隨船而行逞其威風(fēng)，卻難以登岸。依微臣所見，采石磯應(yīng)該撤到距離江岸三千步以外，與梁軍周旋，或能一戰(zhàn)！”顧芝龍排開眾人，站到大殿，朝失魂落魄的少帝沉聲說道。

    顧芝龍這一說，大殿之上好幾個將領(lǐng)都瞥眼望過來，心想顧芝龍還真是無恥，明明不想叫他的左神武軍嫡系兵馬去死守采石磯，又或者說他壓根就不想自己的嫡系兵馬第一個去試梁軍的兵鋒，理由還能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真不愧是老奸巨滑？難不成將當(dāng)年的殺子之仇都忘了一干二凈？

    削瘦的少年完全沒有午前的盛氣凌人，像是打蔫的茄子站在清陽的身側(cè)，也辨不清顧芝龍的話里有幾分道理。

    雖然在場不少人能窺破顧芝龍的心思，卻也沒有誰站出來戮破，甚至侍衛(wèi)親軍副都督郭亮也站出來附和：“顧兵部所言甚是，用兵之道，無非避實擊虛、避短揚(yáng)長，明知采石磯諸塞，皆在敵船炮擊范圍之內(nèi)，使將卒死守，只會徒增傷亡，而無益大局。”

    目前駐守采石磯的三都御衛(wèi)親軍，有兩都乃是郭亮的嫡系，不管梁楚最終何去何去，他都不會看到追隨自己多年的部將，這時候就白白戰(zhàn)死于沙場之上。

    郭亮、顧芝龍都主張守軍從采石磯諸塞撤出，其他人也都沉默著沒有站出來反對，甚至后續(xù)守軍從采石磯諸塞撤出后，要怎么在外圍游擊作戰(zhàn)，以及金陵城的守御要怎么加強(qiáng)，樞密院、待衛(wèi)親軍都督府也都沒有將吏提及……

    “哀家累了，”清陽抓緊袖中的絹書，等了好久見滿朝文武都沒有一人獻(xiàn)言獻(xiàn)策，不耐煩的站起來說道，“沿江如何守御，沈相、楊侯與樞密院、都督府兩司看著辦便是！”

    眾人頗為詫異的看向清陽，都不明白太后怎么這時候摞下挑子了，又或者心里早就明白不管如何掙扎，都難抵梁軍渡江的兵鋒？

    …………

    …………

    楊恩沒有留在內(nèi)侍府，回到府邸，天色昏黑，偌大的府宅卻沒有用幾名仆傭，好在蟬鳴蟲嘯不已，卻也不覺得冷靜。

    楊恩簡單的喝過一碗藥粥，坐到燈下，將金陵城防圖展開，蹙著眉頭怔怔的看了半晌，老仆走進(jìn)來稟報：“蔡侯過來了！”

    楊恩叫老仆將蔡宸請進(jìn)來，心里卻又疑惑，樊川河慘敗之后就一直在宅子里養(yǎng)病的蔡宸，這時候跑過來找他做什么？

    蔡宸與楊恩對案坐下，看著鋪開長案上的城防圖，問道：“即便兵卒用命、將不畏死，有幾分可能守住金陵城？”

    “兵卒用命、將不畏死，或有十之二三守住城池吧，然而張蟓、鄭榆、張潮等人之前皆反對遷都，這大概也意味著即便能勉強(qiáng)守住城池，也不會有多少勤王兵馬過來，”也不去揣測蔡宸的來意到底是什么，楊恩心灰意冷的將他對時局的判斷和盤托出，說道，“金陵城看似繁華如舊，此時卻像是一座蛀透的朽廈，太多人想著看它轟然倒塌，好叫他們能另投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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