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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然張大著嘴，耳中依舊尖銳的轟鳴余韻，讓他聽不太清楚周圍慌亂的嚎叫。他惶恐的看著前面血泊中掙扎的江東甲兵，那是他認識的人，是他的護衛(wèi)。

    那名護衛(wèi)在百戰(zhàn)之中浴血，跨越千里而來，現(xiàn)在竟然就這么簡單的倒在了朱然面前，如此的虛弱，如此的無力……

    眼前的一切已經(jīng)將他之前以來建立的觀念全部打碎，徹底的碾壓在了土壤之中。

    朱然不是沒有見過手雷，但之前距離都比較遠，就像是站在樓上看著廣場里面放煙花爆竹，會覺得害怕么？現(xiàn)在則是站在了廣場爆竹堆里面，這感覺就立刻不一樣了……

    不僅是朱然，周圍其他江東甲兵同樣也受到這手雷爆炸的巨大打擊，陣列已經(jīng)停滯下來。

    比朱然以及江東兵卒還要更加混亂且恐懼的，自然就是那些巴人。

    還沒等轟鳴聲在山谷里面的回蕩消失，那些巴人已經(jīng)像是受驚了的兔子一般，沒頭沒腦的朝著各個方向上竄出去，有的甚至直接跳下了山崖！

    這就像是火災(zāi)現(xiàn)場，被濃煙逼迫得直接往樓下跳一樣，或許不是不知道這么跳會死，而是一時之間昏了頭。

    然后又是幾枚的手雷被扔了下來。

    這一次其實死傷的人數(shù)就已經(jīng)大大降低了，因為大部分的江東兵都比較分散，并且有很多人因為第一波爆炸的時候就下意識的趴倒在地……

    朱然很幸運的，兩次都沒有炸傷。

    或許是吳班的命令，讓人有意避開了朱然的位置，或許是朱然的運氣不錯，在他身邊沒有手雷落下。

    但周邊的慘狀，也足以讓朱然驚駭。

    蔣松兵卒飛濺出來的血液，沾染在朱然的臉上，他也不及去擦拭，頭腦依舊是一片空白，有些茫然的透過升騰起來的硝煙，看到對面的人影晃動著，似乎是朝著此處而來。

    『撤……快撤！』朱然一個哆嗦，猛然間反應(yīng)過來，一腳踹動了趴在一旁的護衛(wèi)，然后又是抓起了另外一名江東兵卒，『撤！先撤退！』

    面對未知且自己無法掌控的東西，人們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恐懼的。

    如果朱然能夠仔細的清點一下周邊情況，他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直接死亡的人數(shù)并不多，受傷的兵卒也不見得都不能作戰(zhàn)……

    或者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說，以刀槍搏殺，難道就沒有死傷了？

    可朱然對于刀槍所造成的死傷不以為意，但是對于手雷形成的傷亡，卻無所適從。

    或許他曾經(jīng)以為他能適應(yīng)……

    不管怎么說，逃命依舊是人類的本能之一。

    在吳班帶著人逼近朱然的時候，朱然卻蹦跶起來，帶著些護衛(wèi)跑了……

    『不！別跑！回來！』

    吳班抓狂的大喊，就像是看見了鴨子明明都已經(jīng)下鍋，卻撲騰著給逃了，而且逃的方向，竟然是嚴顏的那一邊……

    ……

    ……

    朱然在山中逃竄，而朱治還覺得心情舒暢。

    次日朱治再接再厲，將浮橋前面的大部分水下暗樁都給拆除了之后，便是派出了二十余艘的艨艟走舸，朝著兩城之間的浮橋、島城，以及川蜀水寨發(fā)動了試探性的攻擊。

    就像是在火力偵查。

    朱治他必須要將魚復(fù)此地的火油什么的消耗品全數(shù)都試探出來。

    川蜀軍當然不會讓朱治一方輕易得手，弓箭，弩矢，投石，一同亂射，甘寧也帶著水軍在浮橋周邊護衛(wèi)，蠻橫的撞擊和攔截江東水軍。

    對于江東這一次派出的艨艟和走舸來說，弩矢和石彈都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因此只能是借著自身靈活的走位來避讓。

    在舟船駕駛操作上，江東水軍的優(yōu)勢就完全展現(xiàn)了出來。

    這些艨艟和走舸，像是游魚一般在江水上跳躍，滑動，游走。靈活得就像是船只的每一塊的木頭都是水里面的魚兒成精，變化而成的。

    只不過艨艟和走舸的皮實在是太脆了，血條太短，在川蜀軍密集的火力之下，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短短半天時間，水面上就漂浮了許多船只和尸首的殘骸。

    盡管如此，朱治還是接連不斷的下令攻擊，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著川蜀軍的陣地。

    沖擊的效果，也就漸漸的體現(xiàn)了出來。

    甘寧雖然勇猛，水戰(zhàn)也很強橫，但是他的手下并不可能都像是甘寧一樣的兇悍。在總體人數(shù)劣勢的情況下，甘寧雖然連續(xù)打退了朱治幾次的進攻，但是隨之而來的也使得自己的部隊體力耐力等等急劇的下降。

    尤其是在當下乍暖還寒的天氣里，浸染到了江水導(dǎo)致的失溫，會讓人急速的消耗光體力，而且稍微有些不慎就會引發(fā)失溫。人在極度興奮或是緊張的時候，往往不會注意到身體前期失溫的征兆，結(jié)果一退下來休整的時候，精神一放松，躺倒在地就爬不起來了。

    不僅僅是水溫低會導(dǎo)致失溫，即便是在夏季，早晚溫差大的情況下，在戶外也容易引發(fā)失溫現(xiàn)象。

    比如喜歡半夜在陽臺運動的，流一身汗又吹夜風(fēng)的……

    除了對于甘寧一方的消耗之外，江東軍持續(xù)的小部隊進攻，也使得川蜀軍的火力投射出現(xiàn)了一些疲憊的狀態(tài)，投石車的石彈和弩車的弩矢，都是消耗品，在持續(xù)的戰(zhàn)斗之下，射擊的頻率和準確度都在下降。

    戰(zhàn)斗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候，江東軍突進了浮橋的防線，成功的摧毀了浮橋的一個支點。

    江東兵又是一陣的歡呼，就像是他們摧毀了浮橋的這么一個支點，就已經(jīng)是攻克了魚復(fù)一半。

    朱治卻不敢怠慢，在短暫的歡喜之后，他立刻下令繼續(xù)進攻，同時也讓登陸的江東兵卒加大對于魚復(fù)山城的攻擊力度。因為如果不一口氣摧毀浮橋，亦或是給與魚復(fù)守軍壓力不足的話，那么即便是朱治摧毀了浮橋的一部分的支架，有可能一個晚上又被修復(fù)回來……

    或許是獲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江東士氣持續(xù)高漲。

    太陽逐漸西沉。

    晚霞映照在江面之上，和江水之中的血，似乎交織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條鮮艷的紅色錦緞，在山間緩緩的飄動。

    江東軍的艦隊龐大且威武，構(gòu)建出了一個非常大的陣列，幾乎是占據(jù)了大半的江面位置。

    黃蓋的經(jīng)驗教訓(xùn)，也讓朱治特意在江東水軍前方布置了一圈的艨艟走舸，裝備了攔截火油的漁網(wǎng)和竹制的爪耙。如果諸葛亮故技重施，想要從上游放下火油瓦罐來偷襲江東水軍，這些漁網(wǎng)和爪耙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火油瓦罐隔離開，甚至還可以將火油收集起來，反過來用在魚復(fù)守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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