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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了仗，我們能回家么？』

    『應(yīng)該可以吧，他們答應(yīng)了的……』

    『他們還答應(yīng)說給錢的……』

    『還錢呢，能活命就不錯了！』

    『我家是因?yàn)榧Z食都被征收走了……做勞役還能有口吃的……』

    『可不是么……都說得好聽，等打完了回來給錢，誰拿的都不認(rèn)識，誰給啊？』

    『不知道這關(guān)中好不好打……會不會死很多人啊？』

    『應(yīng)該可以吧……就像是雒陽，不是天子有令就開了門么？』

    之前這些雒陽的百姓，痛恨那些偷偷開了雒陽城門的人，而現(xiàn)在他們又反過來希望他們所面對的關(guān)中關(guān)隘和城池，都一樣會有人開門。因?yàn)樗麄兌贾溃@樣他們的痛苦才更少，活的概率才更大。只要他們能少一些痛苦就好了，至于別人的痛苦，他們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總歸是想要活下去的，不是么？不管怎樣也要活下去。

    『過了函谷，還有潼關(guān)，關(guān)中……聽說關(guān)中還有猛將駐守……知道前幾天的天雷么？據(jù)說就是關(guān)中的猛將施展出來的，兩手一搓，就有霹靂天雷生發(fā)……』

    『真的假的……』

    『你肯定有聽到對不對？轟轟的……那就是天雷了……頂著天雷去打，能打得過么？』

    『……』

    眾人都沉默下來。

    再后面，就沒有了說話的聲音，只剩下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和呻吟聲……

    ……

    ……

    雖然說有放棄函谷關(guān)的策略，但是之前留下的防御工事什么的，都依舊還在。

    不先解決了這些外圍工事，一樣靠不近函谷關(guān)。

    在關(guān)墻之上，飄揚(yáng)著同樣的大漢旗幟，而不同的是，一邊是曹氏旗幟，另外一邊則是三色旗幟。

    不少沒和斐潛正面對抗過的曹軍兵卒也是第一次見，不由得盯著那三色旗幟一陣猛看，但是隨著戰(zhàn)事的展開，很快誰都沒有了看風(fēng)景的心思。

    在函谷關(guān)上關(guān)下，傷亡漸漸多了起來。

    尸體上流淌出來的鮮血，暈染了土地，形成了醬紫色的血洼。

    攻打函谷，曹洪一開始的時候就是日夜不停，黑壓壓的人群像是螞蟻圍上了一塊蜜糖，層層疊疊到處都是。

    一波攻勢稍退，另外一波又是涌動上來。

    在這些曹軍攻勢之中，在一隊勞役隊列里面，二郎和六娘麻木的站在隊列里面。孩子在六娘的后背上，似乎連哭嚎的力氣也沒有了，安安靜靜的。

    『驃騎荒淫無道，荼毒百姓，割裂大漢，故而大丞相憤而興兵，討伐忤逆，這是為了我們大漢，為了天下百姓，所以要人人出力，要合力征戰(zhàn)……』

    『驃騎不為天子盡忠，枉顧國家社稷，其罪當(dāng)誅！爾等皆為大漢百姓，深受天子之恩，如今當(dāng)報于社稷，報于天子！』

    『軍旅之中，令行禁止，有十七斬，當(dāng)知金鼓，聞鼓則進(jìn)，聞金則退，不得違背，違令者死！』

    『大伙兒好生記住，否則掉了腦袋別喊冤！』

    『……』

    如此種種的聲音，在勞役隊列，苦力營地之中響起。

    負(fù)責(zé)宣導(dǎo)這些法令的小吏似乎已經(jīng)是說得很習(xí)慣了，可謂是熟練至極，嘴皮子上下噼里啪啦一翻，根本連個磕頓都沒有。

    這些小吏的宣講，似乎是為了告知百姓為什么而戰(zhàn)，也像是后世米帝大企業(yè)的告知項(xiàng)目，手機(jī)上的隱私條款，平臺提供的制式合同，app上的廣告推送開關(guān)，看著似乎可以選，但是實(shí)際上沒得選。

    最先死的，永遠(yuǎn)都是最不值錢的賤民。

    畢竟要去填塞那些溝渠，破壞外圍防御工事，難不成用精銳兵卒么？

    肯定是用最便宜的啊！

    那些前去填壕的，挖土的勞役，有中了箭矢的，也有被滾木擂石砸傷的，當(dāng)場就死的還算是運(yùn)氣，而沒有當(dāng)場死的，才更加痛苦。傷兵才有傷兵營，這些勞役自然不算是兵，只能是自己抗著，大多數(shù)都是活活痛死，然后被另外一個勞役拖著手腳，像是丟棄廢棄物一樣，扔到溝坑之中。

    六娘哆嗦著，她緊緊的抓著二郎，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二郎也在哆嗦著。

    看著旁人一隊隊上去清理函谷的防御工事，感覺還不算是太強(qiáng)烈，可是等輪到了他們這一隊要上去的時候，才感覺到了無窮無盡的恐懼，將他們從頭到腳都淹沒。

    二郎對著六娘說道：『等……等會兒，你……你跟著我，為了大囡，一……一定要活來下……』

    六娘只會點(diǎn)頭，顫抖的手，緊緊的抓住二郎的衣角。

    他們的糧食被曹軍征調(diào)，或者叫做『借』也行，反正一粒米都沒有剩下來，不跟著曹軍做勞役，他們就要去冰天野地里面刨食。

    當(dāng)然，這種方式或許在那些根本沒在冬季野外生存過某些人嘴皮上，會比做勞役要更好一些，但是實(shí)際上都差不多。在漢代，野外不像是后世那么安全，不僅是有野獸，還有像是野獸一樣的人，就算是官吏之家，比如像是夏侯氏，只要一個不小心……

    張三爺

    并且那來征調(diào)勞役的小吏拍著胸脯保證，肯定到了軍中有吃的有喝的，不就是出把子氣力么？

    大漢怎么會騙人？

    大漢丞相怎么會騙人？

    于是他們就信了，就來了。

    于是他們就找不到那個保證他們有吃有喝的小吏了……

    吃喝確實(shí)也有，但是不僅是要出力，還要拿命去掙！

    那小吏說謊了么？

    沒有。

    小吏只是隱瞞了一部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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