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克羅奇科夫極為艱難地想把腦袋從土里抬起來,但壓在身上的泥土卻讓他根本無法動彈。而就在他憋得眼冒金星之時,忽然感覺背上一輕,接著自己的身體被不知什么方向伸過來的手抓著,身不由己的被人從土里拽了出來。 雖然他渾身感受到針扎般的疼痛,但從土里出來以后,起碼呼吸順暢了很多,并且清楚地感覺自己確實還活在世上。有人毛手毛腳地將他翻過來仰面朝天,隨后在身上胡亂地摸索著,查看有沒有受傷或者短少了什么零件。 他的耳朵里灌進嘈雜而又模糊的聲音,朦朦朧朧的,好像隔著兩個世界。抬手抹開膩在臉上的東西,撩開沉重的眼皮,昏黃重影的天空中卷過陣陣黑的、灰的、藍的以及白色的煙霧,一種醉酒躺在床上才有的眩暈感頓時襲來,迫使他再次閉上眼睛。 隨著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猛然聞到曾經熟悉卻又遠離的味道——硝煙,絕不是節日慶典時放焰火的硝煙,而是蘇芬戰爭時,自己在戰場上聞到的那種味道,其中還夾雜著濃郁的血腥味。這種味道實實在在的刺激著他的嗅覺,使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興奮地張開了。 “一級指導員同志!一級指導員同志!”很多人在他的眼前晃動著、亂糟糟的叫嚷著,緊接著他又被七手八腳地扶了起來。 站直身體后,站在他對面的人抓住他的雙臂使勁搖晃著,并大聲地喊著什么。好半天,克羅奇科夫才昏頭昏腦中看清楚正搖晃自己的人,是一連連長,對方正扯著嗓子沖自己喊道:“坦克,步兵,從森林那里出來了!” 克羅奇科夫搖搖仍有些暈乎乎的腦袋,吐出嘴里混雜了血腥的土渣,耳朵里清晰地傳來他們發動機的轟鳴聲。他扭頭朝森林方向望去,直接一大群德軍的步兵,在七八輛坦克的掩護下,正朝著自己的陣地沖過來。 看到來勢洶洶的敵人,被剛剛結束的猛烈炮擊嚇破了膽的一連長慌亂地問:“一級政治指導員同志,我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在羅科索夫斯基視察完第1075團防區的第二天早上,德軍對第16集團軍左翼實施了突擊。而在這個地段上,首先受到打擊的就是該團一營的防御陣地。炮擊開始時,克羅奇科夫正在一連的陣地上視察,被炮彈爆}炸的氣浪震暈了過去,并被濺起的泥土深深地埋了起來。剛被指戰員們從土里刨出來,就看到敵人向陣地發起了攻擊。 為了緩和一下連長的緊張情緒,克羅奇科夫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說道:“上尉同志,不要害怕,等敵人進入我們的射程以后,用反坦克槍打掉敵人的坦克,用機槍、沖鋒槍和步槍消滅跟在后面的步兵。” 說完,克羅奇科夫便沖向了一旁的電話機旁,抓起了電話,接通了團部,大聲地喊道:“喂,團長同志嗎?我是克羅奇科夫,敵人的坦克正沖向一連的陣地,我請求您為我們提供炮火支援。” “遭到進攻的不僅僅是你們一營。”聽筒里傳來了團長的聲音:“二營、三營的陣地,也正遭到德軍的攻擊……好吧,我盡力為你提供支援。” 克羅奇科夫剛剛放下電話,就聽到一連長在大聲地發號施令:“反坦克槍上穿甲彈,做好射擊準備!” 克羅奇科夫看到面前的一個戰士,正手忙腳亂地往反坦克步槍里壓子彈,結果因為手哆嗦得太厲害,子彈居然掉在了地上。旁邊的一名老兵看到這種情形,立即沖著這名戰士大罵起來:“該死的膽小鬼,快點把子彈撿起來,你沒看到敵人的坦克都沖過來了嗎?” 挨罵的戰士雖然彎腰撿起了子彈,但由于過度緊張,始終都無法將子彈裝進彈倉。老兵看了以后,張嘴又準備繼續罵下去,卻被克羅奇科夫制止了:“戰士同志,我看他像是新兵,第一次上戰場嘛,聽到敵人的槍炮聲有點緊張,是在所難免的。” 說完,克羅奇科夫走到戰士的身邊,接過他手里的子彈,熟練地壓進了彈倉。然后抬手拍了拍戰士肩膀,和藹可親地說:“不要怕,新兵同志,只要你打出了第一發子彈以后,就再也不會緊張了。瞄準了打,爭取一槍就干掉德軍的坦克。” 受到克羅奇科夫鼓勵的新兵戰士連忙挺直腰桿,大聲地說道:“放心吧,一級政治指導員同志,我保證打掉敵人的坦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