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只有真正進入到地方上為官,馮紫英才深刻感受到農業時代的不方便和落后。 像大周這樣一個龐大的王朝,哪怕京師城已經有百萬人口居住,在整個世界線上也是第一大城市,但是無論是其城市管理的落后程度,還是經濟發展的滯后狀況,都是讓現代人無法想象和接受的。 這個時代的城市管理似乎只集中于兩樣,一是治安和人口管理,二是保障基本用度,尤其是保障皇室和官僚、軍隊及其親眷需求,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計。 這也是為什么稍稍有一些異動,無論是水旱災害,還是疫病流行,亦或是漕運堵塞導致的供給不足,都會導致這樣一座大城市的動蕩不安。 順天府的糧食是遠無法自給的,有著京城中百萬人口就食,如果沒有漕運的支應,根本無法支撐起這樣龐大一座城市的生存。 讓馮紫英覺得難以接受的是,即便是到了這個時代,朝廷官員和衛鎮軍官士卒的俸祿依然是以俸糧來發放,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了元熙三十年后,才開始逐漸開始以部分銀錢和部分俸糧來折合發放,從元熙三十年的銀三糧七到永隆八年的銀糧各半,也足以說明糧食的重要性。 之所以還在以一半祿米來發放俸祿一方面是因為金銀的短缺,但是這種情形隨著海禁的放開,正在得到迅速改善,來自蘇祿、日本和南洋的銀塊、銀錠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涌入大周,這極大緩解了銀荒,同時也對以糧食為基礎的物價帶來了一些沖擊,如果不是大周以絲綢、茶葉、瓷器、布匹、藥材等貨物依然保持著強勁的外銷勢頭,這種沖擊還會更大。 另一方面還是因為江南糧食產量隨著桑、棉、麻、靛藍等經濟作物的效益更高,使得棄糧種桑的勢頭更猛,“蘇湖熟,天下足”已經正式更名為“湖廣熟,天下足”了,這也使得漕運保障京師糧食的路線更長,糧食的大規模運輸形成了從湖廣經長江到金陵、揚州、蘇州這一線,然后再通過運河北上京師。 這種命運輸線的拉長,也會對整個京師糧食保障構成擾動影響,也是朝廷再三考慮之后仍然保持京通倉相當規模儲糧用于發放官員、兵士的緣故。 面對馮紫英的質問,傅試只能無奈地搓手。 石炭事情豈是那么簡單的?從元熙年間西山開窯變成了不公開的秘密,沒有點兒靠山底蘊,你敢去西山開窯?被人家坑死都不知道為什么。 而且西山山高路險,礦窯密布,涉及到多少人,又有多少方勢力摻雜其中?這么些年來早已經形成了一個斗而不破的現實平衡,誰敢去輕易打破? 從元熙三十五年后,敢去西山開窯的,可以說背后若是沒有四品以上大員做靠山,那純粹就是自找苦吃,哪一個不是碰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還不敢吭聲? 這些情形,別說府縣了,就算是工部和戶部難道就沒有人知曉?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罷了。 可以說這順天府兩大挨不得的馬蜂窩,一個是西山窯,一個通州倉,下至州縣,上至六部乃至內閣和皇上,誰人不知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