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鄴城的城墻高大堅固，但夯土的墻體仍然留下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彈坑，與殘破的城垣墻垛、來時坑坑洼洼的道路一樣，這些都是西涼軍和鄴城守軍操作拋石機留下的杰作。

    據(jù)說前些日子徐晃、張遼攻城甚急的時候，在城外布設(shè)了多具拋石機，日夜不休地輪番拋射，石彈漫天紛飛。為了保護城樓、墻垛，審配在城中征集大量布帛、毛氈，加緊趕制了環(huán)城的“布障”，并且下令城中的士卒使用仿制的巨弩、拋石機予以反擊。徐晃見狀，就想要用火箭焚燒鄴城的布障，審配則下令潑水、抹泥隔絕火箭，徐晃又心生一計，派遣士卒用長桿綁上鐮刀收割城頭布障，審配又分配叉桿、鉤鐮給城頭守卒令其破壞攻城士卒的長桿鐮刀······

    攻守雙方斗智斗勇，就這樣苦苦鏖戰(zhàn)了大半個月，審配率領(lǐng)的鄴城守卒終究憑借地利略勝一籌，死死將徐晃、張遼的兵馬攔在城墻之外，而西涼軍也因為連日強攻不下、智力俱困，加上兵馬、甲杖、器械損耗過多，只能夠暫時停止了強攻城墻，轉(zhuǎn)而尋求與城中暗中投誠的守將里外呼應(yīng)，以求一舉突破城墻，攻入鄴城。

    眼前熟悉的鄴城觸手可及，城頭城下的兵卒也對過了暗號，一切順利得出人意料，看著緩緩打開的城門和城頭上晃動的火把，馬背上的張郃一時間心神搖曳，鬼使神差地拉住韁繩，放慢馬速掉在后隊，眼睜睜看著高覽領(lǐng)兵率先沖入了城中。

    策馬沖過城門的高覽激動得血脈賁張，但戎旅多年的他行事還較穩(wěn)重，他想要先與起事的守卒配合，控制城門、角樓等重要城防工事，防止審配兵馬的反撲，然后等待后續(xù)徐晃大軍入城，再行沿著街道分兵攻打大將軍府、兵營、糧倉等城中重要建筑。

    可是，讓高覽震驚的是，迎接他的，不是起事響應(yīng)的守卒，而是城墻上密密麻麻的箭矢！

    “不好，有詐，快撤！”

    高覽身披重鎧，在親兵的護衛(wèi)下?lián)踝×顺穷^傾灑的第一波箭雨，可是身后很多普通士卒卻難以幸免，他們紛紛中箭倒地，并且發(fā)生了不小的混亂，而更要命的是后隊的士卒還在不斷地由城門甬道涌進來，密集沖鋒的陣型讓前隊的士卒無法后撤，而前后擁擠堵塞的情況更是讓他們成了城頭亂矢的好靶子。

    張郃此時同樣也已經(jīng)策馬通過了城門，他不僅看到了城頭山傾灑箭雨的守卒，借著滿地的火把，他還看到了城中挖掘的溝壑和樹立的柵欄、拒馬，沖鋒的步騎在它們面前望而卻步，他們這些入城的人馬現(xiàn)下已經(jīng)變成了甕中之鱉，就算想要拼死一搏，繼續(xù)沖入城中，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惡，快退！”

    

    張郃高聲疾呼，招呼著身邊的士卒跟他一同后撤，可是與此同時，城門樓上又拋下了大量的灌滿油脂的柴草，落地的柴火堆瞬間就在城門口燃起了大火，重重火墻向張郃等人馬逼來，火焰強勢隔絕了城門內(nèi)外的所有人馬。

    

    這，這可如何是好？前有柵欄溝壑，后有烈火熊熊，被困在中間的夜襲人馬進退兩難，轉(zhuǎn)眼間已有過半人馬中箭倒地，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要葬身在這鬼地方。

    “沖出去！”

    久經(jīng)沙場的張郃在最短時間內(nèi)做出了判斷，他用浸透鮮血的戰(zhàn)袍將自己的臉面裹了起來，然后使用短刀刺入馬臀，強迫胯下坐騎沖入火海，這時場上所剩寥寥無幾士卒早已不再擁擠，紛紛效仿跟著張郃裹著臉面、須發(fā)沖入火海，渾身浴血、身負多箭，活生生像個刺猬的高覽也掉頭尾隨著沖了出去······

    城頭上，披甲按劍的審配面色冷峻地看著這一幕，他身邊的將佐又敬又畏地看著他，卻不敢趁機阿諛奉承，有的武將請求追殺殘余敵兵被他斷然拒絕后，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這些天來，審配斬殺棄城而逃蔣義渠，率領(lǐng)吏士死守鄴城，連連挫敗咄咄逼人的西涼軍，今夜更是提前撲滅城中守將馮禮開城納敵的圖謀，還誘敵深入，趁機殲滅了敵軍一支精兵，他已經(jīng)在鄴城中建立了強大的個人威信，此時在他面前的所有人都俯首帖耳、恭恭敬敬。

    但與懷著獲勝喜悅情緒的守卒不同，名位如日中天的審配內(nèi)心依舊沉重。

    鄴城重地淪為孤城、文臣武將心懷二心、袁尚援軍遲遲不至，接下來的守城重擔只會越來越沉重，直到壓垮每一個守城吏士的內(nèi)心。

    只是這些心事都被審配深深掩蓋起來，藏在自己的心底處，他現(xiàn)在仍然是那個屢挫強敵、心如鐵石的堅毅將軍。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