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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他說:“好的。”
他就像所有人類清醒時表現出的那樣,微微地搖晃著、漸漸恢復著。
你看,只是像。
但“像”這種事,永遠不會對自己說。
當你對著自己說出那句“我真像”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
你并不是口中的那個第三者。
就像陳清一樣,他心里清明地很,即便他此刻走路再無異常、即使他此刻容貌正常,即便他再像——他也只是像。
特別是當他看著眼前那片扭曲而已絢爛的世界時,就仿佛腦海里的一切都在提醒著自己,你瞧,你已經不正常了。
瞞得過一切,瞞得過內心嗎?
他看著扭曲成七彩及七彩以上的陽光灑落在地面上,就連物體的邊界線都模糊了,它們被濃墨重彩的陽光涂抹到了一塊,它們就像調色盤上,兩種模糊不堪的顏色交界線那般。
分不出遠近、分不出高低。
緊接著是那位向他走來的“人”。
那個有著些許人類外形,不斷變換著顏色的大號色塊向自己靠近。
他聽見耳邊有人問。
“陳同學?陳同學你還好嗎?”
他緊接著便受到了一股力氣,不算大;將他從地面上拉了起來,他晃晃腦袋,看著面前應該是頭部的位置露出了和善的笑。
“沒……沒事。可能有些暈車。”他晃晃腦袋,卻不知他那直勾勾失神的目光是何等詭異。
他盯得這位警員汗毛豎起,微微側開了一點后,才開口繼續說:“你這個狀態……要不然我們走后備方案吧,不用你進行突破了。”
陳清聽著猶豫了一會,緊接著就搖了搖頭:“沒事的,我可以。”
他看著天邊,那些被地面上色塊所反射、填滿的,曾經蔚藍色的天空,慢慢合上了眼。
他回憶著記憶里的世界,將無數道超出了且不在人類色譜里的流光給刪除,他要通過這流光炫彩的世界,還原出一個可以被自己理解的畫面來。
這很難,但至少能夠做到分辨形體,能夠勉強走路。
他晃晃腦袋,再睜開眼時,雖然眼中仍然是失神的目光,但至少他能走向任務目的地了。
他走了一陣,時長大約是原定的五倍以上,他走到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走到身后,一直留在車內的警員追上他了,他才停在目的地的前面。
“你還好嗎?”姜婉的聲音自耳機里響起,她透過鏡頭,眼睛里滿是擔憂。
她看得到陳清那不知何時變得純白的瞳孔。
“沒事。”他搖搖頭,轉過身,沖著二十幾樓樓頂上的姜婉揮了揮手,他知道對方能看到。
“行動計劃是什么?”
“我進去,你找機會,在他對我出手前一槍打爆他的狗頭。”陳清笑了笑:“不過相應的,他沒對我出手前,你別開槍。我有些問題想問他。”
他聽著耳機那頭做出應答,又見著身前從幾輛車、幾個攤位、幾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路人里走出來了警員,他們看著陳清,投以鼓勵的神色后,相繼向著遠處走去。
一直走到出了警戒線,一直到他們見不到陳清的背影時,他才緩緩向前邁出了腳步。
進入庭院,大約有十余米的路程,院子中間是石板路,走得硌腳;路兩旁是花園,剛剛就有幾個警員蹲在里面,壓出的塌陷十分明顯。
最外圍是圍墻,圍墻下是幾十棵果樹,陳清看著那里,腳步稍慢了些。
“有點眼熟。”
他輕聲嘀咕。
“你來過?”姜婉問他。
“不……”他搖搖頭,遲疑了一會:“你覺不覺得這些樹……這些植被,和先前那個別墅區很相似。”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一會,而后回以肯定。
是的,這都是同種果樹。
他走到別墅門前,那扇門被漆得紅透。
他推開門,門內寂靜無聲。
入門便是廳堂,廳堂右側,桌椅已落塵,棕色的沙發看起來已經荒廢了許久。
但,過道潔凈無暇,過道左側便是上樓,他向著樓上的方向看去,那里開著燈。
“視野不好,在門口等一下。”
他邁步進門,耳機里便傳來了姜婉的話語聲,他聞聲回頭,可眼中見到的景象卻發生了改變。
那些五顏六色的、光怪陸離的景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如同幕布般、棕灰色的畫面。
他伸出手去碰,指尖便穿過了那里,而后伸出頭,望向一片虛無。
那是通往寂靜、亦或是稱為死寂的路,那是一片虛無,是黑洞那圈扭曲了光線與空間的地帶。
他回身,指尖在耳機上輕輕敲打,點了幾下,而后傳來的,卻只有一片忙音。
他失聯了,就像以往那樣。
他嘆息著,卻也帶著幾分習以為常,灑脫地將耳麥給取了下來,而后一步步向前走去。
……
在外界,在姜婉話音剛落的那個時刻,他失聯了,她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忙音,她看著遠處,在狙擊鏡里出現的一幕,她留下了汗滴。
她看著那里,二樓亮起了燈,可燈下倒映的卻不是一個人。
那是兩頭生物,兩頭無法被稱之為人,形體詭異的生物。
它們脫離了軀干與肢體的概念,它們的身形在燈光映射下不斷變動;那像是宣泄著威脅、威嚇著對方的動作是如此滑稽與可怖。
她清晰地看著,那一頭似乎長著兩個頭的生物歇斯底里地、瘋狂地重復著上述一幕,可在它對面的,那頭更加不像人的生物卻是靜默著。
要么,是嚇破膽后的僵噩,要么……是對滑稽可笑動作的無動于衷。
她看著那道身影,也不知怎地,忽然感覺失去了什么。
她捂著胸口,在那里,揣著步昭昭的非遺物、還有那件厄運多舛。
她看著那,一道身影在身邊緩緩浮現。
她攙著姜婉的肩,面容白得嚇人;她順著姜婉的目光看去,那一雙眼中,映射著駭人的心弦。
這一刻,那種要失去什么、正恐懼著什么、那種即將來到,卻壓根說不清的危機感,那種失去了未來的恐懼感,再一次出現在了姜婉心中。
她捂著那,就好像捂著那位曾經的少年。
在樓內。
在樓梯下,一聲聲悅耳的鋼琴開始響起,那鋼琴聲彈得動人,帶著幾分心聲。
他仰起頭,向上看,盤旋著的樓梯大約有三層,而唯獨樓頂亮著燈。
在那,不斷有細密的灰塵飄落,借著映射出來的光線宛若銀河直下,他手伸向扶梯,觸感有著明顯的落塵堆積感。
可看向腳下,樓梯卻又干凈異常。
是什么樣的人會生活成這樣。
陳清皺著眉頭,一步步往上走,也很快就見到了好奇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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