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在迪利埃翁家族那座精致奢華的府邸里,今天的氣氛比之往常要更加凝重得多。只要看看仆人們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的樣子,任誰都能看出來,伯爵府上迎來了貴客。 在管家的親自帶領下,三位穿著外套的客人,不疾不徐地穿過前面的花圃和草坪,向幽深處的宅邸走去。 沒錯,這幾位客人,就是應邀而來的波拿巴黨人,其中甚至有他們的首領路易-波拿巴。 帶路的管家有意拉下了一些距離,以便讓后面的賓客可以自由地交談。 “先生,您可得小心點,別讓他們一不小心就給騙了,這家人可是出了名的奸詐。”卡里昂低聲嘀咕了一句,口吻中頗有些不安,又帶有一些對此間主人屢次叛主的輕蔑,“這可是您來巴黎之后第一次去別人家登門拜訪。” 對這種屢次改換門庭的“三姓家奴”,自詡波拿巴家族忠誠衛士的卡里昂自然在心中有一點不屑;而對迪利埃翁家族出了名的狡詐,他又不禁有些心懷忌憚,生怕被對方給算計了。 “情況倒也沒有那么嚴重。”夏爾站在他的旁邊,不緊不慢地為這一家族說了句好話,“他們至少忠誠到了可以奉獻忠誠的最后時刻。如果局勢已經走到了讓他們準備背叛的地步,那只能說明我們把一切都弄糟了。” 這是夏爾第二次有幸踏入到掌璽大臣——現在應該說是前掌璽大臣——的府邸內。然而時過境遷,如今他的地位已經天翻地覆。再也不是上次那樣可以輕易被怠慢的小人物了。 “夏爾說得對,我們不能指望每個人都那么好對付,至少他們之前的那些背叛是對我們有利的。而且,我們現在還用得上他們。”路易-波拿巴也開口了,聲音沒有什么起伏,臉上更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來,“對于這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我們理應給出必要的尊重。不是嗎?當然,我們也無需要害怕他們,現在是他們有求于我們。” “是的,現在是他們有求于我們。”夏爾也附和了路易-波拿巴一句,“他們既然熱衷于權勢,那就必須圍繞在權勢中心的身邊轉。” “就像株寄生藤。迪利埃翁家族只能是權力的附庸,而永遠沒法成為掌握者,因為他們永遠只選擇跟隨勝利者——這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件好事。”路易-波拿巴將夏爾的意思點明了,然后微微沉下了視線。“如果他需要一個讓他安心的保證,我會給他們的。” 他說完這句話之后,迪利埃翁家族的宅邸已經赫然在目。于是三個人都重新沉默了下來。 似乎是為了表達對來客的尊重。迪利埃翁子爵親自站在臺階之下迎接三位訪客。這位風度翩翩的中年人,臉上帶著那種他在宮廷之中慣用的謙恭之極的笑容。 一看到三個人出現,他就熱情地迎了上來,然后禮貌地朝路易-波拿巴打了招呼,接著熱情地同三個人寒暄交談著,而這些知情知趣的客人們。也以同樣的熱情和主人攀談著。 當然,賓主兩方在熱情的表面之下所掩藏的,卻是一種冷靜之極的算計和擺明了的互相利用。 說到底,政治上的“合作”不就是如此嗎? …………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伯爵府邸的客廳。 已經垂垂老矣的迪利埃翁伯爵。正斜躺在躺椅上,微微閉目養神。而他的孫女兒瑪蒂爾達。則侍立在老人的身旁照顧著自己的爺爺。 盡管似乎已經老邁不堪,但在客人們進來了之后,伯爵馬上睜開了眼睛,然后顫顫巍巍地朝眾人打了個招呼。他的眼神還是如同往日一般犀利精明,這道眼神也告訴了所有人,雖然伯爵的身體在自然因素的作用下正日益邁向衰頹,但是他的頭腦還是如同過往一樣好用。 在寒暄當中,雙方都有意識地避開了過往的歷史——迪利埃翁家族過去一直是波旁王家的臣仆,后來又侍奉了奧爾良王室多年,這兩家可都是波拿巴家族的敵人,如果仔細深究的話,那就不知道會有多少尷尬事了。好在兩邊都是理智優先的政客,因此倒也很好地避開了那些話題。 “這么多年來您第一次回到巴黎,肯定會有不少驚喜吧?和幾十年前相比,這里也變了個模樣了。”在開頭的招呼過后,老伯爵感慨了一句,“我這樣的糟老頭子,想要出門多看看都沒有機會了,也不知道還能再呆上多久……哎,老了,派不上用場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