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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四，宋國公親臨開元寺，祭拜普慈方丈。

    對于寺中絕大多數(shù)僧侶來說，普慈方丈圓寂，只是因為壽終正寢。是故宋國公一行，絲毫沒有受到責(zé)難。

    而這一天，已是步安上山抄經(jīng)的第四日了。

    日頭西斜時，一老一少兩人，走在后山僻靜的山道上，聊著不著邊際的天。

    宋國公問，山上寺廟中的日子可還過得慣。

    步安便說此間清靜，抄經(jīng)時心無旁騖，書藝倒是漸漲，唯獨一日三餐沒有肉吃，有點難捱。

    宋國公哈哈大笑，又說不曾料想，步公子還頗有佛緣。這話的潛臺詞，顯然是納悶，為何通天羅漢會賣步安那么大一個面子。

    步安卻只當(dāng)沒有聽懂，笑著說，當(dāng)初拜入天姥書院時，師尊屠瑤也曾這么說過，說不定自己當(dāng)真有佛緣，只可惜投錯了門。

    這兩人一問一答，問得隱蔽，答得含糊，倒也不是防著對方，而是跟所在的地方有關(guān)。

    開元寺三千弟子，不知有多少修習(xí)天耳通的，在這兒說話，自然是要小心些。

    等走進了半山腰上的居士林，進了步安客居的寮房，取來紙墨，對坐筆談時，情況便大不相同。

    宋國公問，漳州玄騎究竟如何被滅的。

    步安答說，他上山游擊，燒了玄騎的糧草，因此張賢業(yè)出山時，已經(jīng)餓了幾天幾夜。又說張賢業(yè)帶著許多火器，看上去很是了得。

    對于張賢業(yè)藏有火器，宋國公似乎并不是太吃驚——步安便懷疑，曲阜大軍說不定也藏有這玩意兒。

    在此之前，步安已經(jīng)想好了，該如何解釋他在七閩道的種種所為，以及其中難免留下的疑點。

    卻不料宋國公點到為止，立即將話題轉(zhuǎn)到了更大的視野。他筆下說道，張承韜臨死之前，承認(rèn)與拜月邪教勾結(jié)，只是不肯說出那亂神混跡世俗的身份。然后笑吟吟看著步安：“不知步公子有何高見？”

    步安緩緩提筆，內(nèi)心有些躊躇，卻不是在醞釀“高見”，而是猶豫該不該說，或者該說到何種程度。

    片刻之后，他還是寫下了六個字：“興許位高權(quán)重。”

    宋國公沉聲問道：“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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