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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書生便將背在身后的琵琶琴換到了胸前，定了定神后，手指掃撥出一串清脆的琴音。

    他看著星辰寥落的夜空，空蕩蕩的街道，面對著徹底安靜下來的不多的聽眾，用已經(jīng)疲累而變得沙啞的聲音唱了起來。

    “月濺星河，長路漫漫。風煙殘盡，獨影闌珊。”

    繁華過后冷清寂寥的街道上，步安站在零落的人群中央，真有種獨影闌珊的意味；飄蕩在夏夜微風中的歌聲，也因為沙啞而顯得滄桑。

    “誰叫我身手不凡，誰讓我愛恨兩難，到后來，剛腸寸斷。”

    他唱的是悟空，又仿佛不是，衛(wèi)家小姐聽在耳中，心頭升起一絲朦朧卻又復雜的難以言說的心緒。

    “邪月當空，恩怨休懷。舍悟離迷，六塵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過是心有魔債。”

    晴山是人，影伯是鬼，素素是妖，這歌聲回蕩在子敬街和投醪河上，仿佛唱盡了她們各自的喜怒哀樂和深埋心底的恩怨仇債。

    “你叫一聲佛祖，回頭無岸！我跪一人為師，生死無關(guān)！”

    這歌詞前一句像是對孫猴子講，后一句卻說的步安自己。唱到這里，他眼前隱約浮現(xiàn)起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倩影，她站在鏡湖畔的涼亭里，佇立于春日的雨簾中，走在血月籠罩的崎嶇山道上，卻全是朦朧的背影。

    “善惡浮世真假界，塵緣散去不分明。難斷！”

    因為連日來都在講訴西游記的故事，步安輕而易舉便沉浸到了這首戴荃的《悟空》所表達的意境中去，越唱越投入，越唱越激揚。

    “我要這鐵棒有何用？我有這變化又如何？還是不安還是氏惆。金箍當頭，欲說還休！”

    “我要這鐵棒醉舞魔，我有這變化亂迷濁。”

    “踏碎凌霄！放肆桀驁！世惡道險！終究難逃！”

    步安唱到最后，已經(jīng)聲嘶力竭，臉上神情狂傲，仿佛正腳踏凌霄；嗓音卻暗啞低沉，唱出了世道難逃的不甘。

    而當他一曲唱罷，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不遠處，一身勁裝的衛(wèi)家小姐，已經(jīng)淚流滿面。

    身旁素素在低頭抽泣，輕聲說著什么，大概只有步安知道，她說的是：“全是我害的……”

    人群中也有人在抹淚，但是遠沒有素素和衛(wèi)家小姐這樣，對這故事，對這歌，如此感同身受。

    街對面的那扇窗子里，晴山的一雙纖手緊緊握著，指甲幾乎已經(jīng)掐到肉里。

    她靜靜地看著街對岸的少年書生，耳邊還縈繞著剛剛的曲聲歌聲。

    那曲聲仍舊生澀，歌聲同樣充滿瑕疵，可就是這生澀的曲聲和歌聲，為晴山推開了一扇門，讓她隱約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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