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夜風,忽然很涼。 或者涼的不是風,而是眼前的景象。 佛堂,檀香,神像。 黃粱,白綾,死亡。 呂氏的身體背對著大門,臉對著寶相莊嚴的佛像,雙腳在半空中微微的晃蕩,裙擺下那雙精美繡花鞋上的金絲,在燈火下微微閃爍。 黃粱終究夢一場,是非曲折不可量。 白綾繞頸佛前死,亦有心酸亦荒唐。(做詩鬼才,此處有掌聲。) 一陣風過,佛堂中的燭火,輕輕跳動。 娘! 朱允炆站在門口,一只腳在門里,一只腳在門外,伸出手望著母親的方向,微微的輕喚一聲。 瞬間,眼淚從他眼眶決堤而出。然后,他踉蹌的往前走了幾步,伸出的手想去觸碰那輕輕搖晃的身體,卻忽然在半空中定格。 撲通,雙膝落在地上,雙手在他面前的虛空中顫抖,從胸膛中撕心裂肺的吼出一個聲音。 娘! 痛徹心扉的哭聲在佛堂中開始飄蕩,即便是朱允熥也有著莫名的心酸。他一點不同情呂氏,路是她自己的選的,自己走的。 可是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他必須尊重朱允炆失去至親的悲傷。他心中也沒有那種敵人死亡而有的快意,此時的感覺說不上來,很復雜。 感情不復雜,復雜的是人性。 娘!朱允炆已是泣不成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首。 心中復雜的情緒轉瞬即逝,朱允熥表現出了他和朱允炆最大的不不同之處。快走兩步,拽過一把椅子踩上去,抱住了呂氏的雙腿。 朱允炆的哭聲中,朱允熥大喝一聲,先別哭,來幫忙! 娘!朱允炆愣愣的,似乎情緒陷入了呆滯。 真孝順就別讓她吊在這里,抬下來!朱允熥大吼一聲。 朱允炆如夢方醒來,眼淚也不擦,和朱允熥合力一起把呂氏抬了下來,輕輕的放在鋪了地毯的地上。 老人們常說,吊死的人,是猙獰的。 可是現在的呂氏,除了脖頸上觸目驚心的勒痕之外,面目還算安詳。 朱允炆拉著她的手,再次嚎哭起來。 朱允熥先是在呂氏的鼻息探探,又伸手在脖子的動脈上摸摸,完全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觸手讓人心悸的冰涼。 其實這也是他第一次接觸死亡,和為朱標守靈那一次不一樣,這次的死亡更加直觀,更加可怕,更生動。 人死債消,無論她做了什么,她人已經走了,活人不必苛責。就像老人常說的,活人別難為死人,死人什么都不知道,難為死人是和自己過不去。 第(1/3)頁